傍晚的街巷格外热闹，小贩的叫卖声音，来回走动的百姓，络绎不绝地砍价声。
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沈九却只觉得四周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她只瞧见一家店铺屋檐上挂着的两盏红灯笼，还有灯笼下，静默站立着谢临之。
那人穿着一身的青色衣裳，墨丝束着，神情淡而宁静，与这吵闹的街道格格不入。
沈九不自觉舔了一下唇，声音也轻了一点：“谢临之。”
她低低喊他的名字。
谢临之微一低眉，没有应答她的话，视线轻轻从她身上飘过去，落到了李恭的身上。
然后他甫一抿唇，迈步慢慢走了过来。
沈九不自觉地有点紧张，她提着心脏，等谢临之问她关于李恭的事。
但是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谢临之的质问，只听到这人不轻不重地嗓音：“华南王已经葬了。”
沈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临之这是在向她汇报。
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声音轻了一点儿：“朕知道了。”
谢临之继续道：“陛下今儿个下午的选秀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廷。”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等沈九应答，又温声道：“不过朕已经安抚好了群臣，陛下不必担心。”
谢临之嗓音平和而温宁，沈九却奇异般地理解了他这一连串的话语意思——
臣在这边，尽职尽责地为陛下分忧解难，陛下却在街道上为人挑衣化妆调情。
谢临之并没有直白地表示自己的情绪态度，但只是这么浅浅淡淡的暗示，却最是磨人。
沈九静了一会儿，才轻轻道：“朕……知道了。”
谢临之轻轻应了一声：“嗯。”
“陛下出宫已久许久了，该回去了。”他略一偏头，视线往李恭身上一落：“至于这位——”
谢临之一早便收到了属下的消息，沈九带李恭换衣化妆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也不知道李恭到底是男是女，只能轻轻跳过了这个问题，温声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沈九低声道：“带回宫里。”
谢临之深深看了她一眼。
沈九觉得自己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大猪蹄子”这几个字。
她有点儿愧疚，低着声音又喊他：“谢临之——”
谢临之没有理她，他低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然后慢条斯理道：“陛下今儿个下午遣散诸位秀女，原来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已经带着沈九走到了备好的马车前：“陛下，该回宫了。”
谢临之只备了两辆马车，李恭被撵去了后面那辆旧一些的，沈九自己上了前面那辆。
她坐到软榻上，等了一会儿，没见谢临之上来，又忍不住挑开帘子问：“你不上来吗？”
谢临之从善如流。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沈九盯着谢临之，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想跟他解释，但是又觉得自己说不清。
谢临之现在对她的态度是亲近有余，信任缺失，她说的话他肯定半信不信——
沈九正琢磨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忽的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过来。
那只手抓着她的指尖，轻轻落在了他自己的脖颈上。
谢临之道：“陛下要么杀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