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难得向安滨羽递了个赞同的眼神，符合道：
“这是医院新来的李医生，不是黎漾。黎漾现在在哪里，傅总不清楚么？何必装傻？”
他这波，也算把嘲讽拉满了。
知道漾漾还活着以后，温郁就做了很久的戏。
就连傅清予找的、监视他的人，都已经完全相信温郁是痛到极致后认清事实，然后慢慢走出来了。
所以现在这么说，合情合理。
傅清予冷厉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冷笑：
“温大夫以前和漾漾在一个医院，这么快就到这里另谋高就，动作可真快。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不敢相信这是你温郁做出来的事。”
“漾漾的死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当然做不到傅总这样，愧疚到现在的地步。”温郁跟着冷笑，完全不松口。
这次，傅清予沉默了。
以前不可一世，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傅总，现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落寞地站在那里，找不到一点能反驳温郁的话。
漾漾的会选择那种决绝又壮烈的离开方式，确实是因为自己……
这也是黎漾“死后”，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说起这件事。
温郁的眸子更加冰冷，说话也变得咄咄逼人：
“说实话，我确实佩服傅总。漾漾这些年受了多少苦，遇到多少坎，认识这么久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能把她逼到那种地步，傅总确实厉害。
把漾漾逼死以后，您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和许清如出双入对，提起她的名字也这么理直气壮……
傅总的脸皮厚度，果然不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比的。”
傅清予脸色惨白，沉默不语。
隔了很久，才沙哑着嗓音开口：“我知道她没死，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他刹那间就颓废下来的模样，真的很像一条丧家狗。
黎漾从始至终，都只是冷眼旁观，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初从傅家离开，她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到了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最严重的，却是产后抑郁。
雪儿为了照顾她，推了不少工作，用大把大把的时间看着她、陪着她。
再加上离开了傅家那种压抑的环境，她的状态才会恢复得这么快。
中间有好几次，雪儿因为几个推不掉的工作忙到昼夜颠倒，即使自己都已经累到要去医院打吊瓶了，也还要陪在她身边。
孩子、阮安、雪儿……不论哪一样，傅清予都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安滨羽似打量着黎漾的神色，马上心领神会，也跟在温郁后面说:
“傅总和温医生的事，就不要扯上我了吧。我是来看病的，李医生给我开了单子，我们得去检查了。”
说完，悄悄扯了扯黎漾的袖子，暗示她跟自己先走。
但两个人刚走出去不到两步，就被双目赤红的傅清予拦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黎漾眼镜后的一双清澈眼眸，说话时却是在问安滨羽：
“前天刚见过你的女朋友，看你们那么情深义重的……今天就换成这位医生了？”
“没办法，就是这么容易迷倒万千少女。”
安滨羽耸肩，笑容灿烂，一把把黎漾搂入怀中，“走吧医生？咱们看病去，不要管他们两个怎么闹腾。”
“等等。”傅清予的目光，始终没有从黎漾脸上移开。
所以他看到自己问起安滨羽女朋友时，说起“前天”这个时间点，这个女医生都没有半点惊讶。
“这位新来的医生，名字是什么？”男人追问。
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让黎漾和安滨羽，都莫名感觉到不安。
好像从综艺节目见过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在不断缩短。
从远远打量，到现在面对面地对峙。
“我叫李扬，”她刻意压低声音，语调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主治妇科，目前是实习医生。我的资料医院里都有档案，傅总如果好奇，可以去看，麻烦不要挡着我带病人看病。”
李扬，黎漾……
相似的名字，还有相同的妇产科医生的身份，让傅清予在心里反复想了两遍，才又开口：
“李医生如果不……”
“傅总，这里是医生休息的地方。”
温郁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此刻更像皮笑肉不笑，
“如果您想闲聊，可以去外面护士站，和小护士说说八卦。请您，不要再耽误病人看病了。”
在医院，不论什么事，都要为病人让路的。
安滨羽听完他的话，马上心领神会地捂住脑袋哀嚎：“啊！头好痛！要裂开了！”
傅清予不动声色瞥了那两个男人一眼，才冷冷开口：
“我来，是传达妇产科主任的意思，叫新来的医生会诊。”
“会诊？”说起专业上的事，黎漾马上正色起来，急着问，“患者什么情况？”
妇产科的会诊，一般都是火烧眉毛的难事。
想着这些，她就忘了刻意掩饰自己说话的声音。
傅清予听到她声音后，瞳孔缩了缩，呼吸都在刹那间紊乱。
不过，仅仅一瞬就立刻恢复正常，目光转向她身侧的安滨羽后，淡淡道：
“在活动现场，从楼梯滚落，怀孕六个月了，没有流产，但身上有六处骨折。
最重要的一处，在颈椎。
这是主任让我送过来的病历。”
安滨羽原本奇怪，他为什么突兀地看自己一眼。
直到傅清予话音落下，他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容才彻底僵住。
小脸煞白，整个人像突然没了魂。
病历上，患者名字处的“安滨雅”，也让黎漾瞬间明白过来。
她迅速扫过病历上的所有重点后，安慰身旁的孩子：
“放心，看起来严重，但不会要命。我一定会保护好她和她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你先去拍ct，等你拍好了，稳定好情绪，再去见她。她是孕妇，还要人照顾。”
“嗯。”
弟弟静静点点头，看得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在黎漾眼里，他一直都是个略显成熟的小孩。
但现在的安滨羽，还有他周身强大冰冷的气场，竟然让她有种在面对傅清予的错觉。
“姐姐，我把她交给你了，感谢。”他凝视着傅清予，冰冷的眸子里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和身旁人说话时，却还是听得出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