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那份试卷。
谢瑜的字简直是他形象的另一个极端，娟秀工整，和女孩子写的似的。
选择题填空题陆棠大约记着答案，扫了一眼之后目光落向简答题。
她连题目都看不懂，哪知道谢瑜答的对不对，捏着卷子，陆棠蹙眉道：“你是哪里人士啊。”
谢瑜磕磕巴巴道：“这个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吗？”
陆棠：......
这什么害羞孩子啊，都对不起你这彪壮的形象。
陆棠有些不忍心戏弄他，只笑道：“不是，我就是觉得咱们两个有缘，想要交你这个朋友，随便问问。”
谢瑜眼睛倏地睁大，眼底闪着晶晶亮光，热切的看着陆棠，气息一瞬间有些重，“陆小少爷说，你，你想和我交朋友？”
感觉到谢瑜的激动，陆棠很轻的蹙了一下眉，然后点头，“昂。”
谢瑜蹭的起身。
吓得陆棠手一抖差点把手里卷子扔了，“你要干嘛！”
谢瑜一步跨到陆棠跟前，低头看着她，眼底喷着火热的光，“你真的要和我交朋友？”
陆棠舔舔嘴皮。
这话，也不是什么讨打的话吧？
犹豫一下，陆棠问道：“你不愿意吗？我不勉强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瑜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趟下两行晶莹的眼泪，他红着眼哽咽道：“我愿意！”
好家伙！
这三个字，说的就跟在婚礼现场似的。
搞得陆棠都有点不太自在，忙道：“愿意就好，愿意就好，咱们坐下好好说，就，就单纯聊聊天。”
谢瑜却郑重点头，回到陆棠对面坐下，坐定，又不确定的小心翼翼问道：“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陆棠瞧着谢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谢瑜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一个委屈，一个哭嗝儿加一个哭嗝儿的，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这要是二宝，陆棠二话不说抱起来就哄。
可对着这虬髯大汉，陆棠心情复杂。
“他们都嫌弃我，我长得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会捉弄我，我拿家里的好吃给他们，他们抢了我的吃的把我推河里，他们都叫我小老头，他们不和我玩，我只能和大黄玩，他们把大黄煮了......”
抽抽搭搭，彪壮小伙儿谢瑜越说越委屈。
“大黄是我最喜欢的狗狗，从它出生我就养着它，养了三年，大黄从来不嫌弃我，每次见了我都高兴的摇尾巴，天天陪着我，就被他们煮了。”
陆棠没想到，就是单纯聊个天儿，竟然聊出这么一幕，有点心疼的看着谢瑜，“他们都是你的邻居？”
谢瑜摇头，“是我以前学堂的同窗。”
陆棠心头咯噔疼了一下，“他们欺负你，先生不管吗？”
谢瑜摇头，吧嗒吧嗒落眼泪，“先生说，那么多学子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单单欺负我一个，肯定是我有问题。”
这话听得陆棠心里发疼。
“他们都说我有问题，同窗叫我小老头，先生叫我小怪物，我爹娘叫我......”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陆棠只觉得都有点不敢听。
忙抬手捋捋谢瑜后背，打断他，“都过去了，以后你要是愿意，我一直给你做朋友，好不好？”
她不太会安慰人，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谢瑜用袖子抹着眼泪，很认真的点头，“你不会捉弄我？”
陆棠尽量温和的哄，“不会，你要是喜欢，我家也有一条大狗，等它下了小狗我送你一条。”
谢瑜如同触电一般摇头，“不。”
陆棠纳闷，“怎么？”
谢瑜咬着下嘴唇没说话。
陆棠琢磨一瞬，有点明白过来。
自己最喜欢的宠物被人活活煮了......
这得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叹了口气，陆棠拍拍谢瑜的后背，“不难受了，想吃什么，一会儿我让后厨专门给你做。”
谢瑜红着眼用很重的鼻音道：“鸡蛋羹。”
如果忽略他这虬髯彪壮的外表，陆棠感觉谢瑜内心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小傲娇。
然而......
这特么外表忽略不掉啊。
“好，就吃鸡蛋羹，我让他们给你放虾仁，那现在，你想自己待一会儿，还是我再陪你聊会天呢？”
谢瑜唯恐陆棠走似的，一把抓住陆棠的手腕，“再和我聊会天。”
陆棠心疼的叹了口气，想到方才系统的话，“你喜欢水利是因为家里有人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
说起水利，谢瑜原本耷拉的神情带上奕奕神采。
“我爷爷很精通水利，他以前是朝廷的大官，你知道西阳大坝吗？很出名的，那个大坝就是我爷爷修建的。”
陆棠倒是没想到谢瑜提起谢成年丝毫不避讳，“你爷爷擅长水利呀，那他肯定是在工部任职了？”
谢瑜点头，“我爷爷是工部尚书，我们家还有先帝送的好多字画呢。”
“可你的口音不像是京都人呀。”陆棠佯作不知，只当是随意闲聊。
“我出生的时候，我爷爷就不在工部任职了，他辞官回乡了，我家在余杭，我爷爷有很大一个书房，书房里装的满满的书。
自从我不去学堂，都是我爷爷教我识字，他懂得可多了。”
陆棠笑道：“你出生的时候，爷爷应该年纪还不大啊，怎么就辞官了？”
谢瑜面上的神采一瞬间黯然，死死咬着下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这话，不是实话。
但谢瑜不说，陆棠也不问。
拍拍谢瑜肩膀，“你这么喜欢水利，家里又有一个厉害的爷爷，好好加油，说不定将来你就是新任工部尚书呢。”
谢瑜眼底闪着泪光，转头看陆棠，“你觉得我可以吗？”
陆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这自卑的语气让陆棠有点心疼，“当然啊，你这么厉害。”
“可我觉得你更厉害，你每天就是玩儿，但你对水利比我精通多了，你出的题，有一道和我爷爷研究的题目一模一样的。”
陆棠：......
就在此时，客房大门被推开。
陆棠保持着揽着谢瑜肩膀的姿势转头看去，入目就见秦墨黑着一张脸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