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秋雨绵绵，半梦半醒间，嬴政只觉自己抱了个太阳，炙热无比。
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感受着张起灵身上传来的滚烫，看着怀中浑身红艳、面容痛苦的张起灵，嬴政大惊，意识到张起灵发热了。
嬴政下床捡起床前的裤子套上，顾不得穿上衣，便大步朝走去，同时喊道：“来人，传唤太医！”
闻声，在大殿外打瞌睡的几个太监立刻惊醒。
嬴政没心情去追究他们的玩忽职守，只理智又快速地吩咐几人各自去干活。
很快，太监们送来热水，嬴政亲自给张起灵擦拭干净，换上衣服。
而后，他将张起灵抱下床，让太监宫女们换上干净的被褥。
看着床头两边的铁链镣铐，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虽然好奇，却不敢多言，只闷头干活。
很快，医术最好也最年迈的太医被太监们搀扶着来了。
看到床上的铁链，再一看张起灵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腕上的痕迹，都不用把脉，老太医便知道了主要病因所在。
老太医言辞委婉指出主要病因，见嬴政明白过来之后，便让太监们搀着他下去给张起灵熬去热的药去了。
又一批热水送上来，嬴政驱散一众仆人，亲自给张起灵将里里外外都洗了个干净。
看着从张起灵体内排出的大量液体，摸着张起灵滚烫的身体，他悔不当初。
当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挽救。
将张起灵洗干净，又给还处于昏迷中的他喂下药物，直到张起灵身上的热明显散去，嬴政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寸步不离陪在张起灵身边。
也幸好，在张起灵的帮助下，为了钱财和更好的生活，各地百姓积极响应号召，跟随官府大力发展各类事业，一时也算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虽然其中还是有人藏有叛逆之心，但大多不等其拉到人造反，就先被其准备拉拢的人举报送到官府来了。
所以，如今的大秦，虽然还是以嬴政为中心，但已经算不上是嬴政一个人的大秦了，没了嬴政，只要嬴政的儿子中有一个人能有所作为，大秦就不会重蹈二世而亡的惨案。
而关于继承人这点，嬴政也听了张起灵的建议。
今日辰时，扶苏等已经年满十六岁的公子便分别去到咸阳城附近的几个城池磨炼。
为了以防万一，九月三十日，也就是去年新年那天晚上，嬴政还将一众子女召集到一起，和他们谈了很久的心。
临让他们离开时，嬴政还特意叮嘱，他就算要他们中的谁死，也一定会把他们先活着召到跟前。
也就是说，不见到嬴政本人，哪怕有人拿着传国玉玺传信说嬴政要赐死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原地自我了结，而是得用尽一切方法活着回到咸阳见到他本人再说。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要还是有人因为假传圣意而仓促自裁，那也没办法，或许真的是天要亡大秦。
一切井然有序，如今的嬴政相对悠闲，只需坐镇咸阳，关键时刻主持大局便可。
这也是他和张起灵彻夜荒唐的底气。
*
张起灵是在深夜醒来的，感觉到四肢不再有拉扯感，张起灵一愣。
突然，将他揽在怀中睡得正安稳的嬴政动了动，紧接着，张起灵便感觉到，随着嬴政的动作，他的手腕也被一股力道拉扯着。
他一惊，被子里的手猛地掀开被子，一看，他便傻眼了。
固定在床上的链条变成了手铐，还是升级版。
除了用来铐住他的两个手铐，他的右手边还延伸出一个手铐，这个手铐则铐在嬴政的左手上。
他的两个手铐之间差不多有五寸的距离，嬴政的左手和他的右手上的手铐的距离则短很多，看着不过三寸，也就是十厘米不到。
不仅如此，他的脚腕上也还铐着镣铐，张起灵一动脚，发现两个脚几乎是并在一起的，这样的距离，他根本没法正常走路。
他的动作弄醒了嬴政。
嬴政还跟没事人一样，睡眼惺忪揽着他问：“脸色怎么这么冷？是饿坏了吗？起灵乖，消气消气，朕这就让人给你送吃食上来。”
张起灵冷脸瞪他，很是无语。
嬴政依旧坦然，对门外吩咐了一声。
内室的门外就有人候着，接到嬴政的吩咐，他们立刻去照做。
不多时，赵高带着四个太监端着洗漱的物品上来。
嬴政好脾气地看向坐在床上生闷气的张起灵，“好了，先洗漱用膳吧，填饱肚子，再与朕置气，再讨厌朕，也不能饿坏了你自己的肚子。”
他说着，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将张起灵抱下床。
张起灵脚上的镣铐中间的距离很短很短，小碎步都没法走，他自己行动的话，只能用跳的。
嬴政不觉得有什么，赵高等下人也见怪不怪，很有职业操守地上前伺候。
或许是因为赵高等人的存在，嬴政收敛很多，几乎没有说话，只温柔体贴地伺候他完成洗漱。
他和嬴政此刻都只穿着里衣，现在已经是晚上，嬴政也没有要给他穿外衣的打算，给他披散一件披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他去了外室。
外室的案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花样很多，炒菜也有，就是比较清淡，不止看着没味，闻着味道也不大。
嬴政端起一碗肉羹，舀出一勺吹了吹就准备喂他。
想到昨夜种种，再想到此刻还束缚住他行动的镣铐，张起灵就不想搭理他。
但他也知道他要是不乖乖吃饭，嬴政会有更多方法让他照做。
而且，不吃饭，难受的是他自己。
张起灵侧头躲开他的投喂，自己端起一碗粥气呼呼吃了起来。
见状，嬴政也没说什么，只将肉羹放回桌子上，一边叮嘱他慢点吃，一边用自由的右手拿起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吃饱喝足，太监们收拾好离开，很快，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嬴政和张起灵两人。
张起灵在生闷气，没有主动搭理嬴政。
嬴政一点不急，拿着竹简依旧看得认真，时不时还提笔往上面写一两个字。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张起灵突然有点内急。
若是换做平常，他直接就去解决了，但是现在，他不但没法自己走路，手还和嬴政绑到了一起。
万幸，张起灵出身盗墓世家，控制排泄只是基本功。
但是，憋着的感觉并不好，现在憋着的每一秒，都会让他想起昨晚。
居然被憋哭了，也太没用了，都怪嬴政，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张起灵一惊，连忙将那些不该出现的画面从脑袋里赶出去。
他努力平心静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憋。
还不等他调整好，突然，嬴政无奈轻笑出声，“起灵，这是真不打算和朕说话了吗？”
236
听着嬴政没有丁点脾气的声音，张起灵莫名更加生气，更不想搭理他。
偏偏，嬴政一点不觉得难堪。
“用夜壶，还是……”
话还没说完，张起灵便皱起眉头。
嬴政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他放下竹简，走下坐垫穿上鞋，不等张起灵拒绝，便将张起灵抱起，带他去外面的厕所。
上厕所时也僵持了很久，主要表现为嬴政要帮他，但他不要嬴政帮。
一番拉扯，在他气得准备吼出来时，嬴政才收起泛滥的好心，但他也没离开，而是装模作样侧身站在旁边。
解决完，裤子还没穿戴整理好，嬴政便二话不说将他抱起。
被太监伺候着洗了手，嬴政便将他抱到了床上。
张起灵背对他侧身缩成一团睡在内侧，嬴政的脸皮真的很厚，全然不管张起灵的不耐烦，嘴上卑微说着好话，手上却霸道将张起灵揽到怀中抱着。
一个要抱着，一个不要抱，一来一往，拉拉扯扯，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最后，还是张起灵累了，懒得再和他幼稚，才任由他抱了。
抱到他后，嬴政也不再说话，将脑袋埋在他的后颈，似乎很开心。
没用多少时间，他就抱着张起灵睡着了，睡得非常安稳。
张起灵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平稳呼吸，都搞不懂他了。
张起灵睡了太久，此刻并没有睡意。
他本该思考如何逃脱嬴政的约束，又或者思考是否要继续完成任务、如何完成，但他脑袋里都是嬴政，各种面孔的嬴政。
他的大脑完全被嬴政侵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剪不清理还乱的，根本没法正常思考。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但是清晨嬴政一动，缓过来的他便警觉的醒了过来。
两人的手依旧铐在一起，见他醒了，嬴政温和笑笑，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额头，便带着他下床洗漱。
他的行动依旧是有嬴政代劳，尽管张起灵不愿意。
张起灵的怒意在看到特意为他制作的衣物时，终于达到了鼎盛，并由此爆发。
无论是衣服还是裤子，原本缝线的地方都变成了由扣子开合的设计。
也就是说，在不用取下镣铐的前提下，他的衣服便能由旁人帮着穿好。
甚至，连嬴政和他绑在一起的左手边的袖子都是这样的设计。
嬴政这做法，摆明了要长久束缚着他。
他本来想吼出来，但是对上嬴政依旧温柔耐心的面庞，他却不知道要吼些什么。
嬴政从他手里取出他攥得紧紧的衣服，将其捋平后，心平气和继续给他穿。
张起灵没有再和他拉扯，他想要好好和嬴政谈一谈，却发现如今除了说出真相，他估计没法好好和嬴政谈。
温水煮青蛙，这是嬴政作为一个有雄才伟略的君主必须掌握的基础计策之一。
现在，主动权虽然还在他手里，但决策权已经完完全全掌握在嬴政手中了。
不把嬴政哄好了，嬴政一定不会再轻易放他自由。
一番挣扎，张起灵还是选择继续沉默。
穿好衣服，嬴政先带着他去校场跑了几圈，然后又去旁边的宫殿做了些室内训练。
当然，跑步是嬴政背着他跑。
嬴政是宁可自己受累，也不会轻易退让的人。
运动完，嬴政带他回到他们现在居住的宫殿，快速洗漱并换了身衣服后，便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吃完，嬴政开始批阅奏书，张起灵被迫陪他一起。
嬴政总是在没话找话和他说，批阅奏书时，他也经常和张起灵讨论。
张起灵不但不搭理他，还完全不看，直接躺在垫子上睡大觉。
嬴政无奈，却没说什么，只让太监取了披风给他披着，生怕他再感冒了。
这么一趟，一下午就过去了。
吃过晚饭，嬴政背着他在院子里转了转，算是消食，而后，又回到书房，继续看奏书。
期间，大概正午的时候，嬴政叫来蒙恬看着他，然后独自离开了十来分钟，估计是去厕所了。
看着来去自如的嬴政，张起灵气得牙痒痒，但却无可奈何。
晚上，躺在坐垫上躺尸的张起灵终于躺不住了。
他要去厕所，但他和嬴政的手已经重新铐在一起了。
他正焦躁难耐，突然，嬴政将他抱起，带着他大步朝厕所的方向去了。
将他带到厕所里，嬴政并没有解开镣铐，而是温和笑着让他解决吧。
虽然张起灵很急，但被一个大活人旁观着，真的没法正常进行。
甩开嬴政想要帮他脱裤子的手，张起灵气得脸都红了，“你，出去。”
嬴政依旧好不脾气，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现在还不行。”
“起灵，你太过厉害，在你告诉朕一切之前，在你真正愿意待在朕身边之前，朕都得寸步不离看着你才安心。”
嬴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弱了很多，看着说不出的脆弱可怜。
“……”
两人沉默僵持着。
虽然嬴政御用的厕所很干净，也不臭，但两个大男人杵在厕所里，还是说不出的怪异。
半晌，还是张起灵软下来，“你出去，我等会回答你一个任何你想问的问题。”
见嬴政还不动摇，张起灵又说：“绝对毫无保留。”
嬴政狐疑问，“你不会趁机逃跑？”
张起灵低头看向脚上的镣铐，“……你可以再喊蒙恬带人来将这里围住。”
这倒不至于。
嬴政撩起右手边的袖子，他的手腕上，是一把用黑绳串着的小钥匙，刚好是开嬴政手上的镣铐的。
至于开张起灵身上的镣铐的钥匙，张起灵至今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嬴政藏哪儿了。
“朕在门口等你。”临走前，嬴政又说，“起灵，不要朕对你的信任彻底消失，好吗？”
张起灵没法给出承诺，所以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