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如银霜漫过窗棂，我眼睫轻颤着从梦中苏醒。
小腹处传来若有似无的温热触感，恍惚间听见有人低语，尾音里裹着令人心悸的温柔。
““吵死了......“我裹着锦被翻了个身。
“醒了？”身后传来玉石相击般的低沉嗓音，惊得我猛然攥紧被角。
等一下，这声音是蘖生？！
不对，这里是魏国。
他怎么会在这？
我猛的睁开眼睛，震惊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男人。
他逆着月光俯身望我，玄色常服不知何时换作雪色广袖，素白锦缎上唯有襟前红梅灼灼如血。那双惯常淬着寒冰的凤眸此刻竟融作春水。
我自下而上细细打量眼前男人，最终停留在他那张噙着笑意的脸颊。
梦嘛？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反复睁眼闭眼，可那张满含温柔的脸依旧在眼前。
何意？这家伙带着一脸不符人设的笑容出现在这，难道他早就察觉出什么？
“萱萱她~”
“王后放心，萱萱她还在将军府。”蘖生嘴角的笑意尚未褪去。。
看来他已经知晓我的计划。
“何时发现的。”我攥着被褥往后缩去，身体往蘖萌一侧挪了挪。
蘖生看了眼我的动作，顺势按住我肩头，掌心温度穿透薄衫刺入骨髓：“明灿。“他这样唤我时喉结微动，“你我之间，何须这般防备？“
向来冷淡的眸子，此刻越发的温柔。
“我们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本王就小萌这一个弟弟。”蘖生大手将我手紧握其中，这般话语出口，我竟瞧不出他的情绪究竟如何。
只是这话，还真甚至耳熟，当年各大热播剧哪个男主没对女主说这样的话。
二者舍其一，永远都是女主。
我不禁冷笑出声，果真是男主的套路。小萌我定会救，但绝不容许他擅自替我做决定。
“蘖生。“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冷笑道：“苦情戏码就此打住。你既要舍我腹中骨肉救蘖萌，何必惺惺作态？“指尖抚上尚未显怀的小腹，“这孩子本就是我计划里的弃子。“
他瞳孔骤然收缩，玉雕般的面容裂开一道缝隙“你本就没打算要？这是何意？”瞬间激动再次抓住我的手，逼我与他对视，“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本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他一字一顿地质问。
我沉默了几秒，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波动。
“老娘是一个独立的人，拥有自主意识。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包括孩子的去留。”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更不是那些为求长生而被争抢的稀罕物。”
“蘖生，你只需要明白，我救小萌并不是因为你我的关系，也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只是我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
我眼眶通红，带着几分怒意说完这番话。以往我总是与他斗嘴，纠结于他是否在乎我，如今我已对未来有了自己的打算，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一时间，我们相对无言，直到他的一声长叹打破了沉默。
让我意外的是，他竟没有反驳一句，而是任由我说下去。
想来，他是急于救蘖萌，无暇与我计较。这样也好，我也没心思与他周旋。
救蘖萌的流程并不复杂，只需划破我的手腕，让他吸食足够的血液即可。
青藤被蘖生唤了进来，手中拿着消毒好的匕首。
“本王来吧。”蘖生接过青藤手中的匕首。
他挽起我的袖子，凝视着我的手腕，动作却突然停滞。
我见他眼神闪烁，眼中似有泪光，这家伙不会是激动得要哭了吧？
“我知道你救弟心切，但也不必这么激动吧。”我抿了抿唇，低声嘲笑道。
他嘴角微微抽动，视线从我手腕处移开，眼神飘忽不定，眼中蒙上一层薄雾，显得格外沉重。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此刻在我看来，他更像是舍不得。
“殿下，时间紧迫。”青藤不知何时竟与蘖生站在了同一阵线，催促声让我心头一紧。
生的目光再次落回我的手腕上，他一手紧握匕首，一手牢牢抓住我的手腕，沉声道：“刀口会有些深，可能会疼，王后忍着点。”
话音未落，匕首已在我的手腕上迅速划过。
虽然速度极快，几乎让我感觉不到疼痛，但伤口绽开的瞬间，那冰冷的刺痛还是让我身体一僵，清晰地感受到皮肤被割开的痛楚直抵心脏。
顷刻间，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下，连带着他的手也沾满了鲜血。他眼中的隐忍，不知为何让我感到陌生。
他僵硬地别过头，低声说道：“王弟就拜托王后了。”
我轻声应下，挪到小萌身边，将伤口对准他惨白的嘴唇。
仿佛我的血是世间最甜美的蜜汁，入口的瞬间，他双手如同钳子般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吸食着我的血液。
没过多久，我的额头已布满冷汗，伤口越发疼痛，甚至牵扯到小腹。
蘖生眼底满是担忧，轻轻将我搂在怀里，心痛吐出几字“很快就过去了。明灿要是觉得疼痛难耐，便咬住本王。”
“呜~”腹中剧痛如毒蛇啃噬让我彻底失去力气，无力的瘫在蘖生身上。
“还要多久？”我艰难溢出几字。
蘖生看了眼如同新生儿毫无顾忌吸食母乳的蘖萌，眉头蹙了蹙看又看向一侧的青藤。
青藤转目看向我“公主快~”
话音未落，罡风破空而来。
我眼睁睁看着青藤如断线纸鸢般坠落，溅起的血珠在月光下划出凄艳弧线。
“青……青藤……”我想要起身，却被蘖生硬生生按下“救……救他……求求你。”
我的泪水瞬间滑落，带着哭腔哀求他。
“王后莫怕。”他起身应道，还没等他移步到门口，殿门轰然洞开，裹着血腥气的黑影裹挟着腐臭扑面而至。
“乖女儿。“金太祖枯槁的手指穿透夜雾，指尖还滴落鲜血。他猩红长袍上金线绣着的九头鸟振翅欲飞，浑浊眼珠死死盯着我颈间血脉。
跟着暴喝出声，声如洪钟“你们在做什么？”
阴毒目光恶狠狠地锁定我和蘖萌，语气阴森“福顺你的血如此宝贝怎能给他人吸食，快快来父王这。”
“看来沫璃扑空了。”蘖生眼神一沉，迅速移步挡在我身前。
金太祖歪着僵硬的脑袋，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刃，死死钉在我身上，随即仰头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蔑“沫璃？他也配阻拦我？”
笑声戛然而止，他话锋一转，对着蘖生怒喝道“我的好女婿，我给了你们金子，又满足了你父亲的欲求，你为何如此不讲道义？”说话间，他手中的剑如一道寒芒，直刺蘖生咽喉，剑风凛冽，割得人脸生疼。
‘怎么回事？金太祖的武艺何时变得如此高强？’我满心疑惑地看着他步步紧逼蘖生。在我的印象中，蘖生不该处于下风才对。
蘖萌依旧在吸食我的血液，如同树根般缠在我身上，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我的腹中传来阵阵绞痛，似乎预示着胎儿即将离开母体。
如果蘖生在此落败，可想而知，我和蘖萌今日都将性命不保。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沫璃特意安排的偏远之处，想必不会有人前来支援。
“蘖生。”我担忧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虽然我并不奢望长命百岁，但若是落入金太祖之手，成为他长生的药引，那是我万万不愿的。
“王后，不必担心，青藤只是昏迷过去。”蘖生脚步辗转腾挪，颇为吃力地避开金太祖凌厉的攻击，余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青藤。
“那……你不能输！”我竭尽全力挤出这几个字。
蘖生在转身看向我的瞬间，意外对我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安慰，同时启唇做出“放心”的口型。
那笑容还未消散，面对金太祖的眼中却寒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