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〇章知道不知道……
玛可伽美什在心里其实能够感受得到:梅黎细妮虽然在叹息，目光中依然流露出对于自己的鄙视。
这个嘉尔湖畔的野玫，从嘴巴里飞出来的每一句话，就是一把把尖锐的刀。
在对辨的过程中，梅黎细妮已经让玛可伽美什吃尽了苦头。
玛可伽美什心里感知:尽管最后论辩，梅黎细妮没有反驳自己。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经隐隐虚软。
而梅黎细妮能感到:只要再施加锐意，玛可伽美什僵硬外壳包藏的那颗心，就会像失败的辩辞那样，脆碎而崩裂。
当玛可伽美什因为直觉所使，看向梅黎细妮时。适恰转过头势的梅黎细妮毫不犹豫地将他的目光“斩”落了。
显然，梅黎细妮看似沉敛了口齿和手脚，但是，那种敏光植物一样，即时感受灵性闪光的瞬间刀，依然从明亮的眼神透射出潋滟新锐的寒意。逼仄得玛可伽美什缓缓降落了高贵的头势。
其实，梅黎细妮就是在刺激——玛可伽美什心理上潜在的那种侥幸感。当然，那也是一种嘲讽。
虽然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此刻铿锵交戈的目光，已经在他们的心底迸射出犀利的声音。
檀迦经师和三迦利经师阐述完辨经的感言。赢得了玫龙世系人们无比的尊崇和敬意。
玫龙世系的人们体验着那些言辞威望的光辉。更加信赖和期待——四尊带来最后关于辨经司仪的抉择。
是的，整个辨经的过程，大殿里人们的心灵一直都是忐忑的。的确，他们有过同情梅黎细妮的瞬间感受。但是他们更期待吉祥和安然，不意突兀行事，给这个没有来头的嘉尔人，冒失地佩戴上论辩的高冠。
所以，每每在他们生出亢奋心灵的瞬间，最终都会不经意倒戈大殿诵经堂出自正典的论辩。
是的，没有人喜欢骑上喜走陡峭悬崖的烈马。更愿意驾驭拥趸熟稔脚道的驯马。
其实，在檀迦经师和三迦利经师心里，这只会渐次弱化完整生命的力量和灵性。是让生命能量趋于萎靡的标志。
当初，建立诵经堂，按照古礼的初衷，根本就不是为了简单的传承司仪，还包括不堪预料的突破。
一把无论多么锋利的刀戈，在四尊经师看来，灵性的烈焰，都只可能是瞬间的。
这一点，只有他们心里知道。和玫龙世系人们的观念显然是存在质别的。只是豁达的四尊经师心里清楚:玫龙世系人们的一切概念加起来，也不足经句的万分之一。
檀迦经师看罢众人之后，目光落在玛可伽美什和梅黎细妮的身上。目光里闪耀着喜悦光。
“的确，在玫龙世系的大殿，没有穿凿不透的言辞。”檀迦经师道。
檀迦经师说罢，看着玛可伽美什，道:“运用经典辩辞的人，凭借感觉勇敢辩辞的人，拥有各种极端力量辩辞的人，包绕整个立体时空辩辞的人……玛可伽美什，你知道:玫龙世系的大地上，有丈量灵魂的天尺吗？”
“不知道。尊者。”
“那你知道:玫龙大地上，有可以勾勒灵魂形状的工具吗？”
“不知道，尊者。”
“那你知道:玫龙世系的大地上，有可以点燃灵魂的烛光吗？”
“不知道。尊者。愿闻其详。”
檀迦经师并没有即时回复玛可伽美什的话。他转首看向梅黎细妮，问道:“嘉尔的梅黎细妮，你知道，怎么回答——我刚才的问话吗？”
“知道。玫龙世系祭礼大殿上座的檀迦经师。”梅黎细妮毫不迟疑地道。
登时，玛可伽美什看向梅黎细妮，感到异常惊讶、生气和迷惑。
“梅黎细妮，你要知道:在祭礼大殿，口出狂言和妄语是会遭到神灵顾忌的。”玛可伽美什瞪着梅黎细妮，用恐怖的声音提示道。“不懂的事，就不要跟势撰造措辞。”
梅黎细妮侧视玛可伽美什，微微摇摇头，虽然没有开口，却仿佛在说，“梅黎细妮一点没有说狂妄讹人的话。”
看得出来，她不意聆听玛可伽美什老练装帧的声音。
玫龙世系的人们，从两人有关于檀迦经师的问话中，体感到:梅黎细妮毫不屈折的力量。
显然，从两人的回答辞，玛可伽美什意识到梅黎细妮已经在逾越自己。
檀迦经师只是点点头，梅黎细妮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她能够感受到:檀迦经师没有执意让自己回答的意思。
三迦利经师一齐看向檀迦经师，表达了深深的致意。
“嗯，金句里有关于破解灵魂的解释辞吗？千番卉。”金嘉小心地道。
“没有，真的没有。”千番卉叩着脑门，“真有精密诠解灵魂的经句。还等你问来问吗？”
“玫龙世系的诸神啊，可别为难诵经堂的玛可伽美什。”久古丽拉道。
“嗯，我已经是小大人了，梅黎细妮姐姐。到时候，你可要偷偷告诉我哦——”小鞍扬好不开心地道。
“赶紧走开吧，小东西。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故意虚张声势的。呃，看见你就心烦。总有一天，你会变成赤脚的牧马人。”久古丽拉嘀咕道。
“玛可伽美什，在祭礼大殿，除了没有玫龙世系人解释不清的道理。也没有:自以为玫龙世系人们看不见的、可以被隐藏起来的心理。”迦利经师走到玛可伽美什面前，轻声轻语地道。
“耳朵可以听见:从灵魂河流里流淌出来的声音。”
“目光可以看清:从灵魂情味里散发出来的表情。”
迦利来朵经师和迦利来恪经师，附和上迦利经师的话，谨心地诠释一番。
玛可伽美什顿时意识到:自己本以为运用晦涩难辨的灵魂概念，谁也不可察觉地给梅黎细妮的辨经辞，设置了最后的难关。却料，原来三迦利经师和梅黎细妮其实心里都敏感地知道了。敢情檀迦经师也知道自己心思的小隐私了。
显然，这一切，玫龙世系的人们是浑然不觉的。
显然，四尊经座不愿:将辨经时的隐晦说破——而让他感到难堪。
马克伽美什顿时满脸通红，缓缓垂落头势。
三迦利经师随即一笑了之，徐徐走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