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帝看到了清芸眼里的质疑，豁然一笑“小丫头，你可别小看了朕”。
清芸笑了笑，没有说话，也没说信不信得过他。
“陛下，臣女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朕尽量回答”，颜帝摆正神色，认真听清芸说话。
“陛下，臣女想问，无提在给陛下药时，说的是何种作用？”。
无提想要引诱颜帝吃药，总要有个理由才对。总不能大咧咧的递到颜帝面前。
颜帝看了一眼一旁盯着清芸跟傻子似的颜思渊，没眼看的别过眼去。
回道:“当时他说，那是能长生不老的丹药”。
清芸没有任何意外，当时无提聚集那些江湖中人时，用的也是这个借口。可见这借口对人的吸引力有多大。
“陛下，您想长生不老？”清芸试探性的问道。
颜帝没有那么容易被骗，除非他对此事异常在意。
颜帝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即眼神有些复杂，他没有直接回答清芸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可见过人间炼狱？”。
清芸心神一震，缓缓摇了摇头，不明白颜帝为什么要这么问。
颜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痛色，陷入回忆。
“二十四年前，朕还只是南面一个小城镇的少爷。朕的祖家也算是大族。当时的皇帝是个昏君，荒淫无度，荒废朝政，整日想着如何花费钱财。朝中大臣更是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安危。你没见过人间炼狱，朕见过”。
颜帝的声音暗沉了几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有些沉重。
清安静的听着，她有从其他地方听到过颜帝之前的天元。当时她并未在意，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颜帝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水患之时，你也见了。满目疮痍，百姓颠沛流离的场景。但天元未建立之前的王朝，比之更甚。
尸体遍布街道，无人处理，恶臭熏天。全国各地更是灾祸横行。瘟疫，鼠疫，更是控制不住的蔓延。朝廷不管不问，只管眼前利益。甚至还有发国难财的，蓄意抬高粮价，药价。而那些人，还是朝廷命官”。
颜帝眼中露出讥讽的神色，轻呵一声“富裕人家尚且食不果腹，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饿殍遍野那是常规操作，易子而食更是被默许。有些受不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口。更可笑的是，因为孩子饿的没有二两肉，想换都不给换的”。
清芸心里震惊不已，她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却只是听颜帝口中描述，就已经能想到是何等的惨烈。
手心冒出冷汗，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颜思渊忽的握住清芸的手，拉到自己身前。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与自己宽大的手掌十指相扣。
清芸抬头看向他，眼中隐隐带着惧意。
颜思渊剑眉微蹙，伸手抚了抚她贴在脸上的碎发，轻声安抚“别怕，我在”。
听着颜思渊温柔的话语，清芸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几分。
转头对上颜帝悲痛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既是如此，就没有一个爱国人士站出来吗？”。
“有，怎会没有。不止有，还有很多。但是那戾帝，又怎能见得有威胁他皇位的存在，自然是出兵暴力镇压。
在这些所谓的‘乱臣贼子’面前，那些官员却异常的团结。对付他们更是不择手段，心狠手辣。那些人只要一冒头，就会被无情的掐灭。
次数多了，就算有人再想如此，就算有再大的报复，都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开口”。
清芸明白，无论有多大的实力，只要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颜帝继续“当时不仅国内乱成一锅粥，启明也是虎视眈眈，频频进犯。百姓本就毫无反抗之力，对于启明的挑衅，也只能任由天命”。
颜帝叹息一声，像是对当时情形的痛恨，又像是无能为力的妥协。
但清芸明白，颜帝绝不会是认命妥协的人，要不然也没有现在的颜帝。
果然，颜帝道:“朕用了三年时间，去筹谋，去策划。聚集各地爱国人士，让他们尽自己所能暗中招买兵马。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终群起而攻之，朝着帝都攻去。大概戾帝也没有想到，会突然从全国各地暴起反抗，打他们了个措手不及。
我主国内，黎儿主国外。就算如此，我们也用了整整五年，才攻破帝都，杀了戾帝......”。
颜帝话毕，殿内又一瞬间的平静，颜帝再度看向清芸“小丫头，你说，如今的天元如何？”。
清芸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百姓安居乐业，无战事，一派祥和......”。
颜帝点了点头“朕做到如此，用了十九年，小丫头，你觉得朕如何？”。
清芸有些犹豫。
颜帝见她如此，出声提醒“不用担心，实话实说就好”。
“陛下自然是功德无量，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是天元的救命恩人”。
这话听着像拍马屁，但清芸却神色认真，这些话她都是真心的。
在没有听到颜帝说之前的王朝，她可能也不会对颜帝有如此高的评价。但现在，那些评价放到他身上，一点也不违和。
颜帝没有必要扯谎，去改变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颜帝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清芸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笑了起来“你的话后面，是不是还有一个但是？”。
清芸抿唇，没想到颜帝竟然看出来了。
颜帝见清芸这样，显然是自己猜对了，他也没有生气“朕还不想听那但是之后的话，就算这天元，朕自觉没有愧对百姓的支持。
小丫头，原本朕有四个儿子活着，朕亲手毁了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便就只剩下三个。前不久死了一个，这一个怕是也保不住了，而眼前这个......”。
颜帝轻哼了一声“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那这天下，就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朕绝对不想再见到之前的场景了。天元必须要攥在朕手中，除了自己，朕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