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瑄的声音却紧跟着从药房中传来。
白战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扭头往自家公子看去，而容盛……
几乎是在听到姜瑄声音的瞬间，眉头就下意识的紧皱。
她说不必，是已经验出了什么，还是说执意要包庇万家父子？
“不用你动手！”
就在容盛这厢沉默不语时，姜瑄的声音再次传来，“万家是我的娘舅家，就算有什么，也是由我自己来查，不用劳烦你们动手！”
东厂行事，动辄兴师动众，翻江倒海！
万家再如何，也是她的母族，前世的经历告诉她，纵然舅舅和表哥再如何，也不会对镇国公府不利，对她们娘俩不利，所以……
姜瑄是真的不想让容盛动手！
万家不过是商贾之家，就算是豪绅富户，被东厂盘查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也少不得要麻烦……
“公子？”
白战闻言，下意识的又看向自家公子。
姜小姐这副泾渭分明的样子，他还要不要查了？
“……你先退下！”
容盛见此眉头微皱，略一沉吟，抬手挥退了白战，转动着轮椅推开了药房的门……
药房中，药香味四溢。
四周的墙壁上立着定制的药柜，放置着各种药材的小格子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数百，除了药柜，还有书柜……
各种药典古籍残卷不胜枚举……
轮椅转动，容盛的目光从那些药柜上一扫而过，继而穿过了书柜，这才看到了姜瑄的身影……
姜瑄此时，正趴在一条长案前，一旁摆放着之前她抱着的小匣子，小匣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精致的胭脂水粉，而此时……
那些装着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也都打开了，除此之外，姜瑄的面前还摆放着其他的瓶瓶罐罐……
在容盛的注视之下，姜瑄小心的取了一点胭脂滴入了一个药香四溢的小瓶子中，又取了一点水粉滴入了另一个小瓶子中……
一时间，药房中的气氛变得落针可闻。
静谧的可怕！
“容盛……”
就在此时，姜瑄的声音缓缓传来。
“嗯？”
容盛闻言，看着目光停留在那两个小瓶子上的姜瑄，轻轻应了一声。
“容盛你猜……”
姜瑄目光紧缩面前的药瓶，掩在衣袖下的手，微紧，就连声音中，都带了一抹微不可见的颤抖，“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容盛闻言，幽深的双眸微眯，“在想如果胭脂水粉真有问题，你该如何？”
“呵呵……”
姜瑄闻言，苦笑了一声，终是抬头对上容盛的眼睛，满目凄苦的道，“不是！我在想，如果胭脂水粉真的有问题，我该怎么帮舅舅和表哥开脱……”
她是个医者！
是前世尽得师傅真传，集太医院众家所长，深谙医毒之道，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医者！
之前因为胭脂水粉都是舅舅和表哥送来，姜瑄从未往这上面想，更从未怀疑过，现在她都已经生疑了，她……
几乎是在打开那胭脂水粉的瞬间，就已经确定了心底的猜测，甚至根本无需去验……
验这一番，不过是她在不敢置信的驱使下，最后的挣扎罢了！
容盛闻言：“……”
看着姜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好像多余！
她都已经在想着帮她舅舅和表哥开脱了……
不安慰，她……
好像很难过……
就在容盛疑惑不解的时候，姜瑄面前摆放的那两个小瓷瓶中的液体，逐渐从淡黄色变成了褚红色，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深褐色转变……
容盛见此，眉头当即一皱，张口刚想提醒走神的姜瑄，可是……
“啪！”
下一个瞬间，那两个瓷瓶就被姜瑄尽数扫落在地。
“呲呲！”
洒落在地的液体，呲呲作响，很快将地上铺着的地毯，灼烧出了一片焦黑……
容盛见此：“！！”
就……
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姜瑄，却是像没看见一样，无视地上的满目狼藉，径自向容盛走去……
“容盛，我们走吧！”
绕到容盛背后，姜瑄推起轮椅，就朝药房外走去。
“……不让人来收拾一下？”
容盛见此，沉吟了一下，这才道。
“姜伯他们会定时来打扫的，不用管了！”
姜瑄苦涩的一笑，道，“容盛，对不起！”
“嗯？”
容盛扭头，疑惑的朝姜瑄看去。
“我可能不能恢复正常容颜，注定配不上你了……”
姜瑄垂眸，缓缓道，“舅舅和表哥也是我的亲人，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如果我如今这副样子，是他们所愿的话，我……”
不介意继续丑下去的！
前世舅舅和表哥一家，为了姜家为了她，倾家荡产不得善终！
她一直觉得，是他们亏欠了舅舅一家！
不止前世，今生亦如此！
即便是在她说了那样伤人的话，舅舅和表哥也丝毫没有抛弃他们的意思，而是选择了和他们并肩作战，不光钱财照样送，甚至连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份儿都送了过来……
她原本以为，亏欠注定无法偿还，如今……
她这张脸……
就权当偿还一二了！
“……”
容盛闻言，眉头微皱，幽深宛如寒潭的眸底，精光一闪而过，略作沉吟，缓缓道，“你难道真的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不好奇！”
姜瑄闻言，抿唇，摇头，“不管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都选择原谅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更该知道为什么了！”
容盛垂眸，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道，“陪我去一趟万家在京都的宅邸吧！或许答案未必如你所想的那么不堪……”
万子良有意求娶姜瑄，此事姜瑄外祖父尚在时就已经展露端倪……
不光姜瑄知道，容盛也知道！
只是，婚嫁之事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姜瑄的母亲，一介商贾之女能够嫁入镇国公府这样的勋贵之家，已然是高攀，万家这样商贾之家，不论他们多么豪富，想要再娶一个勋贵世家之女进门，却难比登天，更遑论……
万子良父子，根本就不是万家嫡系所出！
这桩联姻，事关万子良父子能否牢牢掌握万家，万子良父子格外上心，甚至为此不择手段，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
事实却未必真是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瑄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朝容盛看去，沉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心中的猜测，被容盛一语道破，姜瑄的心底不无自嘲的同时，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容盛的言外之意……
“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盛闻言，眉眼深邃的勾唇，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是否属实，还要等我们去了万家，才能证实！”
姜瑄闻言：“……”
皱眉瞪了容盛好一会儿，终是推着容盛往府门的方向走去，而且……
速度越走越快，甚至隐隐带了一抹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