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众人皆发出一阵惊呼，这让蒋春燕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肯定是被上天选中的人，要不怎么这么多人上山，独独让她挖到了人参。
“嘿，小树他爹，你来瞧瞧，我这人参是几百年的？”
蒋春燕朝着何大山的方向吆喝，光听那声音，就知道这人的尾巴翘得老高了。
一旁的何大山老早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他并没有去凑热闹，只是专注于脚下的草药中。至于蒋春燕手里的人参，他也不羡慕，不是自己的东西，生出羡慕这种情绪除了增添烦恼并没有其他的作用。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扒拉草药吧。
听见蒋春燕叫他的那一瞬，何大山朝旁边看去，他的视力不错，一眼就看见蒋春燕手中的人参。
下一瞬，他脸色大变，那哪里是人参，蒋春燕手中拿的分明是一株商陆。
这种植物长得和人参十分接近，如果不懂药理，很难将它们分辨出来。只是人人都知道人参有大补的功效，但这商陆确实有毒。
当年他爹为了教他辨别这两种药材，专门拿出爷爷吊命的人参，让他观摩，从那以后，他便牢牢记住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这不是人参，这是商陆，不可食用，有毒。”
何大山语气平静，陈述着事实。
大队里的人都知道何家世代学医，虽然到何大山这一代时没落了，但都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以前何家可是周围村子里数一数二的老中医。
所以一听何大山说有毒这话，围观的众人齐齐向后退了几步，可别毒到他们身上。
这些人后退的举动深深刺进了蒋春燕的心，她的怒气直冲云霄，对着何大山破口大骂：
“你这个软骨头懂什么，是不是看老娘挖到人参眼红了，我呸，老娘才不信你胡诌，长成这样，不是人参是什么。”
她摊开手，拿着商陆抖了半晌，整张脸因愤怒涨得通红：
“大家都来瞧瞧，何大山这个药罐子，就是想独吞了我的人参，满嘴谎话，我看你和你那瘦鸡儿子都没一个好货。”
盛怒中的蒋春燕，那口水都能喷出二里地，众人又齐齐朝后退了几步。瞧那满嘴大黄牙，怕是一年到头都刷不了两次，被她的口水喷到，只感觉浑身都不干净了。
嫌弃归嫌弃，村民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相信谁好，都是庄稼人，他们只知道一些常见的草药，虽然大家炮制药材的方法还是何大山教的，但面对这类似人参的精贵东西，下意识便相信起来。
见没人听信他的话，何大山摇了摇头，他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既然不信，他也没办法。
蒋春燕见何大山被自己骂走了，更是觉得自己戳穿了他的心思，何大山受不了众人的指点，才逃窜回家。
她将手伸进棉裤里，掏啊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将“人参”包裹，揣进上衣口袋里。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草药，一手拎起背篓，一手死死地捂住口袋，急匆匆跑回了家。
“他爹，他爹，你看我挖到什么。”
还没进屋，蒋春燕那激动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来。
炕上抽旱烟的李大壮听见媳妇咋咋呼呼的声音一脸的不耐烦：“tmd，一天天净瞎了眼乱叫，老子还没死呢。”
蒋春燕早已经习惯了丈夫的谩骂，她现在心情极好，这些话在她耳中自动转换成夸奖。
“他爹，你瞧，我今天可走了大运。”
蒋春燕谨慎地将红布从兜里掏出来，一层一层地剥开，巴掌大的“人参”展露在两人面前。
李大壮瞬间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烟杆子差点掉落在炕上：“这……这是……人参？”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人参这种精贵的东西，他只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大概就是一根杆杆底下好几根须的样子，和自家婆娘手里的一模一样。
“他娘，这真的是人参？”
蒋春燕笑得一脸得意：“老娘亲自挖的，怎么可能不是。”
“哈哈哈哈哈，老子就知道没白娶你。”李大壮欣喜若狂，抱着蒋春燕的脑袋猛地亲了两口。
亲得蒋春燕又娇羞又嗔怪：“这么大把年纪了，干啥呢，别让二狗看见。”
二狗是老两口唯一的孙子，在家就是小霸王般的存在，村里的孩子大多都被他欺负过，告诉家长也没用，李大壮家一切以男丁为荣，无论干出什么事，只要他家孩子没伤着，一律算别人家的错。
就因为这家的蛮横无理，以大牛二牛为首的一众小朋友，看见二狗就绕道走，他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了。
二狗当然不会在意被孤立，他的狗腿子多着呢，光是他每天两颗水果糖，就有不少小孩愿意跟他玩。
炕上，老两口亲完，蒋春燕便将何大山如何说她的人参是假货，还说她的人参有毒这点事全都告诉自家老头子。
李大壮听闻后火冒三丈，粗糙宽大的手一巴掌拍在炕上：
“这个何大山，tmd，安的什么心啊，自己过得差还看不得别人好了。难怪只能替别人养儿子，该的他。”
“他替别人养儿子？何小树不是大山的种？”
蒋春燕从李大壮怀里撑起身子，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家男人：“我就说何大山明明没娶媳妇，哪里来的孩子，原来不是亲生的。”
“看他那软趴趴的样子，即便娶了媳妇也硬不起来。我当年亲眼看见他空手上山，回来的时候背篓里塞得满满的，我还以为他在山上捡了啥好东西，一眼没看着就被那小子跑了，只隐约听见小孩的哭声。”
蒋春燕一脸八卦：“那你咋不说出来。”
李大壮白了她一眼：“那个时候他爹还在，有啥三病两痛的都得靠人家看，说出来不是得罪人嘛，再说，老子管你们娘几个就够累了，又不是我家的事，关我屁事。”
说完何大山，蒋春燕又端详起“人参”来。
“他爹，你说咱要不要把它卖了？”
两人躺在炕上商量着卖人参的事，丝毫没发现，二狗在门边站了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