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呓语和目光
又是一阵短暂的眩晕，等到科瑞特再次睁开眼时，出现在面前的已然不是灵界那虚无缥缈的天空。
“呼！”
他像是神经过敏一般的猛然回过头，只不过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堵墙壁。
心跳声如同鼓点，就像是有谁在不停敲打着他的胸口。
“呼~”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科瑞特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神经太过于紧绷了。
“一切都解决了吗。”
耳边传来阿尔杰的声音，科瑞特已无力答复，只能艰难地举起右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
在阿尔杰疑惑的眼神中，他再也控制不住全身的疲惫，整个人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其实科瑞特早就累得不行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停下来好好休息。
见此，阿尔杰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声响指过后，剧院内的灯瞬间熄灭，透光的玻璃也被幕布遮盖，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只能听见科瑞特富有节奏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便是诡异的寂静。
刚躺下似乎还没有多久，科瑞特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勉强压住全身的疲惫，他缓缓睁开眼，身体的机能也慢慢开始重新运转。
渐渐地，他似乎听清楚了那莫名的声音。
就像是一千只蜜蜂在颅骨内振翅，又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出断续的音节。
“『…■■■…■■…■■■…』。”
他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再呼吸，但就是听不出对方在说什么。
似乎像是一种呓语，不可控制般地侵袭着科瑞特的大脑。
诡异的是，这具身体对此似乎没有任何的抵抗。
似乎。
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段话语。
更确切的说，是科瑞特“听”懂了这段文字。
“『…■■■…■■…■■■…』。”
他不由得张开嘴，模仿着那冲入脑海中的呓语，如同婴儿学语般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但下一刻，他便停止了这一举动。
如同一块僵硬的木头，科瑞特停在原地，就连瞳孔的细微收放也不再出现。
空气的流动停止了，血氧的交换也因此中断，生机似乎也在缓缓流失。
静。
那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因为长时间的缺氧，科瑞特的意识愈发模糊，皮肤也透露出危险的颜色。
就在他要因此昏死过去时，空气再次流动，全身上下的细胞又在同一时刻开始贪婪地享用氧气。
“……”
没有为存活感到些许的侥幸，填满内心的仍是谨慎同畏惧。
科瑞特能看到，看到自己在模仿那段话时，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未知目光。
没有任何的敌意，又或者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
仅仅是无意识的一瞥而已。
就像是日常中瞥见地上爬的蚂蚁一样。
你会对这种渺小柔弱的生物产生敌意吗？
正如吸血鬼不会记得自己吃了多少小面包。
但这并非重点。
重点在于，科瑞特从那无数的目光中，感受到其中一道特殊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明确的目的。
它死死地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并非狩猎时那种灼热的目光。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或许可能只是一场意外，但科瑞特却不敢去赌这一种可能，那无数目光的主人，一定是他无法招惹的角色。
恍惚中，他回忆起那么一段话来。
“不要让它们注意到你在模仿他们。”
这是学语人的三段扮演法则其中之一。
现在看来，这不仅是一种帮助消化魔药的建议，更是一种保护自身的提醒。
“它们……”
科瑞特无法理解这所谓的它们究竟是什么。
或者它们本身就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有些茫然地看着双手，科瑞特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太对劲。”
他看向四周，在这一瞬，他才发现，自己的身边空无一物。
或许不该这么说，因为此刻他正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那无边的黑暗在科瑞特的视线中不断绵延，直到布满他目光所至的每一处。
“是梦。”
他咽下一口唾沫，身子不由得后退一步。
“砰。”
似乎是撞上了什么，科瑞特下意识便朝前走了几步。
随后他转过头，一座无比熟悉的建筑出现在他的眼中。
那是一扇无比高大的青铜门，斑驳的锈迹爬满了青铜门的全身。
青铜巨门表面蜿蜒的锈迹在突然出现的月光下泛着幽绿磷光，那些斑驳的裂痕竟隐约拼凑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并非普通锈斑——每一处深褐色凹陷都凝固着粘稠的暗红，像是千万年前干涸的血迹正在苏醒。
门缝中渗出刺骨寒气，藤蔓般的冰晶顺着他的裤脚向上攀爬。
科瑞特踉跄后退了几步，在无意识中像是踩到了什么，一阵碎裂声如同惊动了青铜门深处的某种存在。
整座建筑突然震颤起来，巨门表面的纹路泛起涟漪，数百个形似眼睛的青铜凸起同时渗出粘液，在门板上蚀刻出蝌蚪状的未知文字。
"；别读那些字！"；
记忆深处突然炸开一个未知的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翕动嘴唇。
心脏在胸腔里发出擂鼓般的轰鸣，某种超越人类语言的低吟正穿透青铜门，与他血液里的铁元素产生共鸣。
门缝里溢出的黑雾凝成细长手指，轻轻勾住他的手腕，而更恐怖的是。
科瑞特竟对这扇禁忌之门产生诡异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曾无数次跪在门前献祭内脏。
哪怕已经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扇青铜巨门，但这却是科瑞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摩这庞大的存在。
当第一滴血珠从眼角滑落时，青铜巨门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门后翻涌的混沌中浮出无数苍白手臂，每根指尖都生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瞳孔。
“是梦。”
科瑞特对着自己重复了一遍。
随后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青铜门用力一推。
看似如同山岳一般存在的巨门，竟在他这一推之下，露出一道恰好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没有任何的迟疑，忽略那一双双抓向自己的手臂，科瑞特侧身挤进了那扇巨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