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场上只有一道人影。
他背对着林华低垂着头，手中是一根细长的银白树枝制成的权杖。
林华在祭场边停驻片刻，最终抬脚走上了祭场。
他一步步靠近那人影。
银白的灰烬如同黑暗中飘散闪烁的星光。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靠近。
那人动了动，佝偻的身躯显得更加佝偻，银灰色的袍子上三月的痕迹已经破碎，只剩下最中心的圆月完整高悬。
林华对眼前的这一切已经有所猜测了。
三月女神时代。
一个古老短暂到极容易让人忽略的时代。
知道这个时代，是在穿越前。
当时游戏里的一些资料展现过这个时代的一角，但穿越后林华似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时代。
它是提瓦特历史上真正被遗忘的过去，是一场短暂的神话。
就连有过无数轮回经验的林华也不知道三月女神时代究竟对应着提瓦特的哪个时期。
是祭礼时代、葬火时代还是上古七龙王时代。
（注：葬火时代即日月前事中第一王座与第二王座战斗的时代，这场战争导致了渊下宫沉入海底。祭礼时代则是葬火时代后的时代，详细大家可查看四套祭礼冠的故事，七龙王时代则比这两个时代都要靠前属于第一王座降临前的时代。）
按照林华穿越前地一些了解，三月女神属于上古七龙王时代的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虽然谁也讲不清那个时代世界上有没有人类，但从日月前事的记载来看人类是从第一王座击败七龙王后被创造的，如果细算可以将那个时代称为永恒时代。
那么林华此刻所处的祭场在永恒时代及之后时代建造的可能性最大。
而结合先前那个祭司的头冠，这个时候是祭礼时代的可能性最大。
“叮——”
一声空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林华的猜测，他看向面前。
那个佝偻的身影已经转了过来，他的头上同样戴着礼冠，头发银白一片，脸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沟壑皱纹，他两只手拄着权杖，眼中一片死寂。
林华很快听到他的声音：“业火点燃渊薮，大地已然死寂，天空中银月不语……”
那声音带着绝望的语气，让林华微微皱眉。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华并没有疑惑多久，他听到了那老祭司接下来的话：“月亮不再回应我们，轮回死寂。”
“月神最后说，只有诞生在她祝福下的孩子，能得享永恒。”
不再回应？
林华想起了一段记忆中了解的三月故事。
据说三月女神在一场灾难中反目，去二存一，如今现实中那一轮高悬的银月其实是其中一位死去女神的尸体……
眼前的祭司所说的，是那场灾难吗？
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华开始对这段历史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在了解过去发生了什么之前，林华首先观察起整个祭场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月神的灾难波及到了地上的人，这片祭场显得冷寂荒凉，半点不见上一幕欢声笑语中的热闹。
这倒是颇让人唏嘘。
“你是来拯救我们的吗？”老祭司絮絮叨叨念完了那些晦涩的话，仿佛才看到林华，撑着权杖询问起来。
林华一怔，他摇了摇头。
他现在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拯救，更不要说拯救其他人了。
祭司眼中的亮光被熄灭。
他看上去更加苍老了：“是啊，你不是来拯救我们的。没有人能够拯救我们……没有人能拯救月亮。”
“发生了什么？”林华看着祭司的反应，开口询问。
他越来越好奇鹤观地下文明的历史了。这场幻境一样的经历，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赤月让天火降临，渊月化作灰烬，空月只余躯壳，神明不在。他们将智慧隐于群星的碎片之中，不再回应我们。”祭司气若游丝，像是弥留之际的呓语。
林华在他的话语中慢慢拼凑出了灾难的一角。
所以三月女神中，赤月女神率先发动了战争，其他两位女神不敌，一位灵魂消亡，一位尸骨无存？
这与他所了解的故事大致相同，可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有些异样。
所以赤月女神最后是什么状态？
“月亮……抛弃了我们。”
祭司的话再次拉回林华的思绪，林华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他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涕泪纵横。
他的身体在恸哭中一点点破碎，和其他飘散在空气中的银色碎屑一样。
林华终于明白了。
这片空间里到处飘荡飞舞着的这些碎屑，竟然是那一个个信仰着月亮的人。
心中再次涌起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林华抬起头看向天空。
苍白的火焰还在燃烧，天空一片漆黑，唯有一轮月亮映着冰冷的银芒。
林华甚至没来得及叹息，就感觉手腕儿忽然被抓住。
那名老祭司用仅剩的右手抓住他，表情忽然显得狰狞起来，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警告：
“别看！月亮是虚假的！”
林华瞳孔骤然缩紧，他感觉攥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很大，仿佛想要将他的腕骨捏碎一般。
好在祭司的动作比他的话更加短暂，很快他整个人就在林华面前变成了飘散的碎屑。
白银权杖当的一声落在祭场中心，慢悠悠滚了两圈。
周围的一切恢复了寂静。
林华呼吸略微紊乱。
祭司的那句话还回荡在他耳边。
月亮是假的。
这是什么意思？
感知中的画面如同玻璃般轰然碎裂，林华如梦初醒。
等周围的景色重新映入眼中，他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个三面都绘着壁画的破败房间中。
三面壁画绘制着鹤观的过去。
经历了那场幻境后，林华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懂墙面上书写的古代文字了。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壁画文字上时，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抬手捂住了头，感觉四周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