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华半点没有受到自己言语的影响，伊尔明咬咬牙，他的金眸中浮现出怨恨和阴翳。
林华则已经毫不犹豫指挥起奥赛尔咬向了伊尔明。
伊尔明的金眸如同涟漪般荡开，他深深的看着林华，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像是有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入那只眼睛里，原本如同阳光一样璀璨的金眸忽然变得如同血液一样深红。
伊尔明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他依然没有动，只是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平静地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
唰——！
雪白的利齿停在伊尔明头顶几厘米的地方，奥赛尔的眼中掠过一抹疑惑。
他对眼前的男人充满的恶意，但就在他即将如愿咬下这人的脑袋前，林华制止了他的动作。
这个行为让奥赛尔非常不解。
他背对着林华，所以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只能感受到他内心忽然涌起的那一片荒芜。
这种感受不管是他身为魔神还是与林华签订契约后，都十分陌生。
似乎是第一次，他如此清晰的从那微不足道的契约反馈中感受到了林华的内心。
而如果他此刻回头，或是有人此刻回头，就会震惊的发现，林华那远远指着伊尔明的手正在轻微颤抖，他似乎正在做着一个艰难的选择，以至于他的嘴唇被抿得发白。
林华清楚，只要在这个时候杀了伊尔明，不，即便他现在杀不了伊尔明也能重伤他，这能有效地抑制真正的天理故技重施，利用这具身体来影响自己。
但是当自己下意识下达让奥赛尔停下的命令时，他的脑海又变得空白起来。
为什么要心软？
为什么要让奥赛尔停下？
为什么…不想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受伤甚至死去？
无数问题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在他的心脏上刮出一条又一条血淋淋的伤痕。
林华垂下手，手掌还在轻微颤抖着。
他忽然很恨自己，比过去无数次都要恨。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明明那么努力，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狠下心，抛下一切，却最终还是会心软。
他这样的人，真的能击败天理吗？
他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呵——”带着嘲讽的笑声在风中起伏不定，林华霍然转身，走向高塔外面，“走了，奥赛尔。”
奥赛尔疑惑回头，蛇眸中带着深深的疑惑，但他终是没有违背林华的意思，扭动着身躯跟上了林华。
伊尔明睁开眼睛，他的眼中倒映着林华的背影，眼中疑惑又苦涩。
他的书记官一直如此心软，正是这样的性格才更让人心疼。
伊尔明想过很多次，林华这样一个一直用最大的仁慈与善良包容这个世界所有恶意的人，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过那些痛彻心扉的过往，最终一点也不肯认输的踏上这最后一段旅程？
如果把林华换成是他，伊尔明毫不怀疑，他早就已经屈服了。
“……哎。”伊尔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迪特马尔艰难回到残破的高塔大厅时，看到的便是伊尔明独自一人在大厅之中，出鞘的长剑斜指着地面，他整个人也垂着眼，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
听到声音，伊尔明抬起头，深红的眼睛紧盯住了迪特马尔。
背脊涌上寒意，迪特马尔压抑住心中的战栗，对伊尔明躬身行礼：“陛下，书记官已经离开了吗？”
伊尔明没有回答，他深深看了迪特马尔一会儿，金色的长剑反射出碧色的光。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在这件事上惊动书记官？”他的语气让迪特马尔感觉像是误入了冬日的冰窖，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迪特马尔深吸一口气，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你觉得你的那些小动作能逃过我的眼？还是你觉得我已经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你在打什么主意了？”伊尔明最后一句话忽然抬高了声音，凌厉的话语吓得迪特马尔心脏狠狠一颤。
“抱歉陛下，这件事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迪特马尔不敢为自己的行为狡辩，只能谦卑认错。
伊尔明的眼神依然很冷，看着迪特马尔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杀意。
“我说过，不要打书记官的主意，除非你想死。迪特马尔，告诉我，这五百年，你是不是终于活腻了？”
一滴冷汗顺着迪特马尔的额头滑落：“陛、陛下，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不会再有下次了。”
伊尔明依然冷冷的看了迪特马尔许久，最终收起了手中长剑：“复国的计划继续，不要再打书记官的主意。”
“是。”迪特马尔恭敬点头。
伊尔明走向高塔外面：“尽快开始计划，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迪特马尔连连答应，直到伊尔明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他才抬起头，那双眼中充满的不甘。
明明如果有书记官在，事情能更加万无一失。
但谁能想到原本不堪一击的林华竟然在这短短时间里有了如此多实力恐怖的帮手，就连伊尔明也对他三令五申，不准他对林华动手……
迪特马尔不甘心，但他又不得不按照伊尔明所说的去做。
伊尔明可是掌握着整个深渊教团都为之胆寒的力量。
“还好，还有那个叫戴因斯雷布的背叛者。如果对他出手，陛下总不会说什么了吧，毕竟是背叛者！”迪特马尔的眼中落下深深的阴霾。
……
林华走过断桥，在一根石柱后停下来。
身后的魔神们都已经被他收进了画卷之中，他有些疲惫地抬起手，倦怠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一次性让所有魔神都出来让他的精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尤其是这些魔神或多或少还与地脉有关联，他们在外面呆的时间越久，林华被同化的速度就会越快。
因此林华一直在克制让这些魔神出现的时间。
揉了一会儿，林华靠在石柱上，吐出一口气，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
早在那天做梦之后，林华就猜出了掌控伊尔明身体的那个意识的身份，那是真正的天理。
是真正掌握着提瓦特所有法则基础的存在。
而它的本体……一直都是【天理】手上的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