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一晚上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上，姜禹按照罗大状吩咐的，就当做无事发生，照常去上班。
刚走进公司，就看见马海波背着手站在他办公室门前，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正在训话。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给我紧张起来！”
“公司需要的是善战的狼和忠诚的狗，而不是懒惰的猪和害群的马！”
“谁要是再给我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那就跟那个姜禹一样，趁早离开我们这个团队！”
“我们……”
马海波正说着，一抬头，就看到某个熟悉的靓仔走了进来。
“姜禹？”
“你都被开除了还来干什么？”
“哦，落了东西没拿是吧，那个谁，小李，你看着点他，别让这个外来人员拿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马海波斜眼得意地瞥着姜禹，同时拿手点了点旁边一个青年。
正在这边训话的时候，坤来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正好，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一个现场版“杀坤儆猴”，效果肯定最好。
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不听话！
马海波如是想着，便见姜禹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一脸诧异的表情：“啊？什么？我被开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我本人都不知道的？
“装什么傻！昨天跟你说的很清楚，因你不服从公司调岗安排，所以将你辞退！”
马海波面带冷笑，摆了摆手催促道：“行了你别在这儿磨叽了，赶紧拿了你的东西走人，我们公司谢绝外人参观！”
听了这话，姜禹非但没走，反而还一屁股坐在工位上了。
“不是马三炮，你当我傻呢，伱动动嘴皮子就把我辞退了？你不得走流程啊？”
“不得给我个《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或者《终止劳动关系通知书》之类的文件吗？”
“而且按照劳动法的规定，公司辞退我，得给我补偿金。”
姜禹笑呵呵地看着马海波。
马海波则是眯着眼睛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在闪烁。
其他同事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纷纷低头离开，但那竖起的耳朵可太真实了。
“你还想要N+1？”
马海波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服从公司安排调度，公司辞退你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劳动法也管不了！”
“什么！？”
姜禹大惊失色，“腾”地一下站起来，目光诧异地看着马海波。
“马三炮你可真牛逼，居然说劳动法都管不到你头上，好家伙，法外狂徒竟在我身边啊这是！”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马海波脸色顿变。
尤其是看到不少员工探着脑袋看向这边，甚至还有几个人狗狗祟祟的，似乎在拿手机偷拍。
更是心里暗骂不已。
这诡计多端的小逼崽子，居然故意放大和曲解他的话，真狗！
“行哈，你不是要文件么，你给我等着！”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开。
姜禹淡然一笑，他知道马海波是去找人事了，毕竟离职这种事儿，人事才是专业的。
不过无所吊谓。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在乎这个【钱少活儿多上司事儿逼老板抠逼】的破工作。
即便公司不辞退，姜禹都准备过几天就提离职了。
但是！
我自己离职是一码事儿，你公司辞退我那又是一码事儿。
该有的补偿，一分都不能少！
“禹哥。”
小冯轻轻喊了声。
姜禹扭头看去。
就见这小子挤了挤眼睛，从胳肢窝下面探出一个大拇哥儿。
顿时失笑一声。
没过几分钟，马海波就在钉钉上发消息，让他去小会议室。
姜禹起身前往。
走进小会议室，就见除了马海波之外，还有一个女人在场。
三十来岁，短发，细眉，薄嘴唇，戴眼镜，很干练的样子。
姜禹认识，赵玲，公司人事部门经理——其实整个人事部就她一个人。
“小姜来了，我听老马说你要离职，这个表格填一下就好了。”
赵玲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一边说着，递给姜禹一张表。
姜禹不动声色地操控隐形运动相机调整角度进行拍摄取证，同时走上前接过表。
看了一眼就笑了。
把表单拍在会议桌上，“不好意思，这个表我不能填。”
“姜禹你踏马玩儿呢？不是你要走流程填文件的吗，现在表单给你了，你怎么又不填了？”
马海波梗着脖子喝问道。
姜禹淡漠道：“两位，谁都不是傻子，你们拿一个《离职申请书》让我填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填了表，签了字，那不成我主动申请离职了吗？”
“现在是公司要辞退我，不是我要离职，这一点请两位搞搞清楚。”
赵玲挺意外地看了姜禹一眼。
这个套路是她经常用的。
想要辞退员工的时候，就忽悠他填这么一个表。
你看，本来是公司单方面解除劳动关系，按照劳动法规定需要支付N+1的补偿金，但你这表一填，就变成了员工自己提出离职，不需要补偿一分钱！
哪怕仲裁都没用。
里外里，给公司节省一个亿。
听懂掌声！
很多职场新人不懂劳动法也没有经验，稀里糊涂一签字，可不就上当了。
没想到姜禹居然懂这么多，这倒是挺意外的。
不过赵玲反应很快，笑道：“哦，原来小姜同学是在意这个啊，说实话，让你填这个表也是出于对你的照顾，毕竟被公司辞退，说出去不好听，也影响你后续就业嘛。”
姜禹淡淡道：“这个不劳费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赵玲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等会儿。”
说完起身离开。
马海波坐在对面，瞥了姜禹一眼，没说什么，掏出手机刷起了抖音。
很快赵玲回来了。
“这是你要的《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签字吧。”
姜禹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
随手一撇把表单撇开，内心已经极度愤怒，冷冷道：“不好意思，这个我还是不会签。”
“不是，你踏马到底想干什么！”马海波皱眉看过来，满脸不悦。
姜禹指了指表单上的内容：“什么叫‘多次拖延项目进度’，什么叫‘为公司带来巨大损失’，什么叫‘不能胜任本职工作’？”
“还有，这个‘协商一致’又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别人不说话就把别人当傻子啊！”
姜禹讥讽一笑。
签了这个，公司就有正当理由不支付补偿金了。
赵玲道：“小姜同学你要明白，这是通知书，不是申请书，只要下达了，不论你签不签字，都已经生效。”
“没错，现在你已经不是我们炫游的员工，至于这个月工资，会在下月10号打给你。”
说到这儿，马海波一指门口爆吼出声。
“现在，立刻，马上！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我们公司！”
姜禹屁股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问道：“让我走可以，但，N+1什么时候给我？”
“你说什么？”
马海波侧过脑袋，拿大拇指了掏耳朵。
姜禹道：“劳动法规定，公司单方面解除劳动关系，就得支付N+1的补偿金。”
“劳动法？你个小逼崽子，居然跟我谈劳动法？”
马海波轻蔑地看着姜禹。
满脸桀骜不驯。
“你出去看看，这年头谁特么还遵守劳动法啊？”
“如果像你说的，每开除一个人就得赔个N+1，有几家公司能扛得住？”
“要是公司都破产了，你们上哪儿工作去？谁给你们发工资？靠国家养你们吗？”
马海波脸色一沉，猛地一挥手。
“赶紧给我滚，滚滚滚！”
“还想讹钱，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话音刚落，赵玲也笑盈盈地开口了。
“小姜同学，老马呢是话糙理不糙。”
“你看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的开支，这一整层办公区域的房租水电，还有各种推广费用等等，每月开销那可都是天文数字！”
“你也算公司老人了，得体谅体谅公司的难处。”
“你在职期间公司可没亏待了你吧，每月工资也都是一分不少按时发放，而且我记得你是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我们公司，你现在这么优秀那都得益于公司对你的培养啊。”
“年轻人要学会感恩，不要……”
赵玲还没说完，姜禹便直接开口打断。
“两位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倒是挺默契的。”
“张口闭口让我体谅公司难处，那谁体谅我的难处？好好一个工作，说没就没了，我下个月房租还没指望呢。”
“公司是没少我一分钱工资，那我也给公司创造价值了啊，我负责的几个项目数据一直在提升啊，怎么说的好像给我付工资就是对我的施舍和恩惠一样。”
姜禹实在也是没耐心陪这两个人虚与委蛇下去了。
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
“算了不说了，没意思，劳动仲裁见！”
见状，马海波冷冷一笑道：“呵呵，艹！你都要吓死我了，还劳动仲裁，你知道仲裁局大门朝哪边开么你？我们这么大一家公司，会怕你仲裁？”
赵玲也淡漠说道：“姜禹，我劝你好好想想，如果以后还准备在龙城游戏圈子里找工作，最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要跟公司撕破脸。”
姜禹手抓在门把手上，闻言停顿了一下。
内心极度愤怒！
这两条狗，忽悠不成，直接都开始威胁了。
“呵呵，是不是想明白了？我跟你说年轻人，公司肯给你正常发放这个月工资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你不要……”
见姜禹停下脚步，赵玲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姜禹之所以停在那里，是因为他面前浮现出了三行文字。
【选择一：个人跟公司斗不起，能拿到工资已经是万幸，就知足吧。】
【选择二：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遇见不平一声吼，让黑心上司和老板见识一下打工人的铁拳！】
【选择三：维护正当权益寸步不让，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跟无良公司抗争到底！】
居然，触发系统事件了！
这还有啥好犹豫的？
姜禹嘴角微掀，“我选三！”
【噔噔！事件“恶意辞退”已激活。】
【100万虚拟金已到账。】
100万！！！？？？
姜禹心头猛地一跳。
然而下一刻，系统却提示这笔钱只能用于当前事件，不可他用。
得，姜禹心头那股兴奋之火刚冒起个小火苗，就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
看来成为一个年轻的百万富翁的目标，暂时还实现不了。
姜禹回头冷冷瞥了马海波和赵玲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推门而出。
“看他这样子，可能真要去仲裁。”赵玲戏谑道。
马海波满脸的无所谓，“去呗，真是长能耐了，让他去折腾，我倒要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赵玲问道：“要不要跟老板汇报一声？”
马海波想了想说道：“老板去参加cJ，这点小事儿就不用打扰他了，等他回来再汇报吧。”
“嗯。”
……
精英律所。
姜禹把他的情况大概讲述了一遍。
罗大状随意地说道：“劳动仲裁其实很简单，你这个证据也准备得挺齐全，几乎是必赢的。”
“嗯。”
姜禹缓缓点头。
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够。
就算劳动仲裁赢了，又能如何？
姜禹过去12个月的平均工资不到点五千，在职两年六个月又几天，N+1的这个N是3，也就是能拿到相当于4个月工资的补偿金，还不到两万。
对于一家百人规模，月流水过百万的公司来说，这点钱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这就是那些无良公司的恶心之处了。
违法成本太低！
随便辞退，就是不给补偿金。
大多数打工人呢又没有维权意识，即便有这个意识，可劳动仲裁费时费力，这个维权成本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如果补偿金有个大几万十来万，倒还值得仲裁。
但如果像姜禹这样，就算维权到底也只能拿到一万来块钱，可能很多人也就懒得折腾了。
即便真的走到仲裁这一步了，也仲裁成功了。
又能如何？
用人单位不过是拿出了他们早就应该拿出的那笔钱，其实没有任何损失。
而打工人呢，在这个过程中却是劳心劳力，请假扣钱，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如果用人单位再恶心一点，即便仲裁败了就是不给钱，你还得去法院起诉。
就算败诉了，继续拖着不给钱，你还得申请强制执行。
看吧，他们总有办法恶心你。
这个时候如果用人单位跟你说，只要你放弃仲裁，就给你50%的补偿金。
那你看，又有多少人会动心？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但现实又不应该如此残酷。
姜禹觉得，这种无良公司，就得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但如果，一群人呢？
他们还会觉得无所谓吗？
思绪闪过。
姜禹突然想起一个人。
陈姐。
因为怀孕，被马三炮辞退了的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