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只记得自己眨了一下眼。
就在那短短的空隙之间，他已经离开了噩梦大厦，落入一处全然陌生的空间。
等他睁开眼时，自己已然站在一间昏暗的电影院中。
不是观众席，不是入口走道，而是正中央的大银幕前，那块略显陈旧的幕布前方是一座小巧的舞台，他就站在那里，四周空无一人。
苏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像是观众，更像是戏中人。
在他的正前方，影院座椅错落有致，一排排整齐排列至黑暗深处，但全都空着，没有观众。
寂静得像一处被时间冻结的影院。
苏白身后亮着的幕布上并未播放任何影像，仅有的画面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门。
又是门。
苏白下意识地皱眉，心底浮现一丝本能的不安，脚步也跟着退了一小步。但下一秒，幕布轻轻一震，画面中那扇门竟然变成了实体，十多米高的门需要苏白抬头才能看见全貌，但最上面的部分依旧隐入了阴影中。
门并不是完全关闭的，而是开着一条细细的缝，只不过因为门的高度极其夸张，那缝隙的尺寸恰好足够让苏白通过。
苏白站定，盯着那扇门几秒，没有贸然逼近。
“巫珩，你能听见吗？”苏白站在小舞台上，低声呼唤，试图与对方建立联系。
「能。」熟悉的声音很快从脑海中传来，语调属于“幺”的那具壳子。显然，巫珩的成年形态没有和苏白一同进入这间诡异的影院。
“我应该走进去吗？”苏白盯着幕布上那扇已经实体化的巨门，眉头微皱。他记得苏玄和巫珩曾经提起过“导演”的存在，那位诡异之物似乎并非敌对势力。
对面沉默了一瞬。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现身。」巫珩语气低沉，「但对你来说，走进这扇门……并不是坏事。」
「不过，在你进去之前，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那里面的东西，也许会让你知晓一些我们一直试图向你隐瞒的真相。」
“包括……你和我哥一直不愿说出口的那部分？”苏白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下意识的心动。
巫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叹了一口气。
「‘导演’的能力和‘筑梦’有些相似，但比起建造空间，他最擅长的，是编织‘剧本’。」
「他被称为‘导演’，是因为他喜欢构建一个又一个场景，让其中的角色演出他设定的故事。但诡异之物和人类少有的共同点就是‘导演’的灵感和想象力并非无穷无尽的，难免会遇到灵感枯竭的时候。」
「每当灵感枯竭，他就会寻找某些令他感兴趣的‘人’，从他们的记忆中汲取素材——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甚至更遥远的记忆和梦境。」
「但想要施展那种能力，他必须得到‘允许’。导演不能强迫任何人接受他的窥探……他只能在你主动走进那扇门的前提下，展开‘剧本’的演出。」
“所以，他已经出手，但决定权在我。”苏白低头望着那道细窄的门缝，眼神渐渐沉静下来。
他再次出声确认：“门后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而且门后发生的一切不会被红月会窥探？”
巫珩沉默了两秒，随即给予明确的答复：
「是的。」
苏白点了点头，神情不再犹豫。脚步一沉，他靠近那道门缝，在幽暗的光线中迈步而入。
步入另一片没有什么光源的黑暗。
「欢迎来到我的特别剧场。」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夹杂电流噪音的声音，带着雌雄莫辨的语调，在昏暗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又诡异。苏白判断这就是那位神秘的“导演”。
「十分感谢苏先生百忙之中愿意来到这里，成为本次拍摄唯一的主演。」
「与此同时，希望苏先生能够允许我的好友‘鱼’先生担任本次拍摄唯二的观众。」
「十分感谢苏先生百忙之中愿意抽身前来，担任本次拍摄唯一的主演。」
对方的声音依旧带着令人不适的电流杂音，但语气却异常礼貌，甚至称得上恭敬。
「与此同时，希望苏先生能允许我的好友‘鱼’先生，担任本次拍摄中唯二的观众。」
鱼先生？
那位奇怪的管理员先生？
苏白心中一动，下意识出声确认：“是那位……上次替导演先生传话的鱼先生？”
「不错。」对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如果没有令人尴尬的不可播放画面，有观众在倒也无所谓。”苏白还是补充了一句。
「请苏先生放心。」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电子乐片段中杂入的某种轻笑，「就算我真的有那方面的兴趣，您的那一位——也绝不会允许我乱来。更何况这个过程并非我真地在窥探什么，更像是唯一主演的自我挖掘，是否精彩全由您自己来主导。」
「苏先生愿意进入这扇门，想必是希望寻回一些丢失的记忆，亦或是想窥见尚未发生的未来。」
「既然如此，请继续向前，前往第一幕的片场。」
导演的话音刚落，苏白的面前就出现了另一扇巨大的门，有些刺眼的白光正从同样掩着的门缝中透出来。
苏白目光略凝，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