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亮的内线电话响了。
这本来是一个稀松平常的事儿，大办公室嘛，跟兄弟部门协调事项、合作业务，本来就有很多联系。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的，既浪费时间也浪费体力。
而内线电话，既省时省力，还不用花钱。所以像公司这样的单位，内线电话，是普通干事最方便快捷的办公工具。
在大办公室，大家都是干事，跟外部门的沟通，主要用内线，真正需要对外座机联系的，其实很少。
对外业务用手机联系。
所以大办公室，只要是办公时间，一天到晚，内线电话铃声不断。而内线电话，区别于座机，它的来电铃声，也是不一样的。
只是司马亮的内线电话很少响起。
因为他的工作范围，基本上是本公司内部的事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司马亮很大的一项任务，就是要服务那几个部门经理。
但由于是同一楼层，又是隔壁。经理们一般没有什么事儿，也不打那些电话，而是直接就过来喊他一声。
这样显得尊重。
实际上，也是经理们在办公室坐得感到厌烦，借机活动一下。所以司马亮听到自己的内线电话响想起来，还感到纳闷。
谁会给自己打电话呢？
接起来竟然是任朝辉。
从电话里都能听到他带着怒气的声音。“你赶紧到楼上，那几个经理在牛总办公室闹事呢！想办法把他们劝回去。”
司马亮犯难了。
经理虽然被免职，但曾经威风过呀，曾经阔过呀。而牛总更是贵为单位一把手，是可望不可及的人物。
现在他们干起来了！
可以想见，人事调整的余波，仍然在发展，甚至在恶化！司马亮本来以为，把那些经理们集中起来，这样也好管理，更方便服务。
特别是，专门为他们购置了办公用具。他们即便是有气儿，也应该气消一半了。
而且从司马亮跟经理们的相处来说，也没有发现这些经理们不尽人情之处。相反，他们倒是比在职的时候更加谦和。
可是他们竟然到牛总办公室去闹事了。
这就麻烦大了。如果说，在宣布大会上，他们公开站出来，发难刁难，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得大家的关注，求得大家的理解。
虽然不能提倡，但起码可以理解。
但是现在到牛总办公室去闹事，这就有点儿过分了。不过，也不难理解。因为，从人事档案室到牛总办公室，就隔着一个楼层。
对于免职的部门经理来说，他们现在无官一身轻，没有直接的工作事项，当然也就没有了相应的工作责任。
而且本身已经被免职，对他们来说，现在就是无欲无求，而无欲则刚。所以，在他们眼里，什么一把手？什么牛总？通通都不是一回事！
可是公司毕竟是公司。
没见有人这样闹过呀。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任朝辉打电话让自己去处理这个事。这其实已经超出了服务的范围，连管理都算不上。
如果是在大街上，他们发生了冲突。那路人有人爱管闲事，可以拉架，可以介入，实在不行可以报警。
但在单位就不好说了。
两边都是熟人，都是自己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如何介入？谁来介入？其实并不是外人想的那么简单，谁想介入就介入。
可是，像司马亮这种普通干事身份的人，是无权更无机会，介入中层跟单位领导层的矛盾，特别是公开矛盾。
司马亮就有点儿不情愿。
按说，任朝辉是刚提拔起来的经理，应该向牛总献忠心。他是最有资格、也最应该介入的。要说近，他离领导更近；要说身份，他更有资格。
最起码他是现职的经理。
跟闹事的一方，算是平级，却又有优势。
但是任朝辉没有这样做，反而是打电话，叫司马亮前去处理，这超出了司马亮的工作范围。
但这只是司马亮在心里想。
从办公程序、秩序来说，他这个干事，应该服从部门经理的指派。所以不管任朝辉的指派，多么不合情理，司马亮都不能跟他争辩。
现场是必须去的。
可是，司马亮又不想显得非常积极、非常主动。他就想到紧病慢大夫这句话。去得早了，有可能双方正在火头上，自己去了于事无补；如果去得晚了，有可能双方已经冷静下来，正需要有人给个台阶。
所以司马亮磨蹭了一会，然后踱着方步，一边走一边思谋着，来到了牛总办公室。
其实，进了领导层的楼道，并没有听到大声的吵闹声。但隐隐有声音，从领导办公室传出。
司马亮觉得，事情没有任朝辉说得那样严重，任朝辉有点儿谎报军情了。
但既然来了，就应该让牛总，经理们看到。当然，这是为了事后向任朝辉交差。
尽管任朝辉的指令很明确，但为了礼貌期间，为了显得对领导的尊重，司马亮还是轻轻敲门。
但没有任何人回应。
只是吵闹声，比在楼道听得更清晰了。司马亮自己开门，迎面扑来的，是一片嘈杂的吵闹声。
司马亮又把打开的门关上。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领导的家丑不能外扬。司马亮使自己镇静了一下，环顾室内。这才发现，除了几位经理以外，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司马亮却不认识。
是一个陌生人。司马亮是人事专职干事，却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不明白，一个陌生人，在牛总办公室，怎么能跟这几位经理给吵闹起来？
司马亮的出现，是现场的吵闹双方都没想到的。所以不约而同地都愣了一下，没人说话了，都把不解的目光投向司马亮。
司马令一时也很尴尬。
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灵机一动，冲着几位经理说，“来巧了，你们也在这儿。是不是打扰你们说事了呢？”
姬文秀说，“你来得正好，不要走，你给评评理。我们几位，虽然是被一刀切下来的，但我们仍然是公司的一员。”
“我们要见公司的牛总，不管是大事是小事，是好事是坏事，总是应该的吧？”
司马亮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但现在说的这些，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都是人之常情，事之常理。
司马亮虽然没有断过此类官司，却有常识。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姬文秀看到司马亮点头，好像得到了某种支持。
转手指向那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