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顾余生感觉到心惊肉跳的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一条红鱼,里面封印着莫晚云灵魂印记,此刻竟不受他控制,一点点从他胸口飞出来,悬浮在二人之间。
“噢?那丫头是你什么人?”
一根指甲修长的手指抬起来,指着顾余生身前悬着的红鱼魂佩。
“晚辈顾余生,这是我娘子莫晚云的灵魂信物,跟在晚辈身边,聊解相思。”
“这么说,你们分开了?”
“是。”
顾余生回答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周围石墙上的符文,如同天道符文般微微闪烁,狐族女子仿佛在推演什么,半响后,她缓缓开口:“你小子的命格如此奇特,连我也算不出来,你的生命中有不少人,替你改了命运,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即便如此,你的生命也不长了,缺少天魂的人,是活不长的。”
顾余生坦然道:“晚辈之命,自有天数,然晚辈之心,唯系娘子一人,前辈既能感知娘子灵魂之佩,必是娘子的贵人,还请前辈指一条明路,晚辈感激不尽。”
“呵,你如此年轻,如此重情?想世间痴情人,又有几人值得托性命?真假难辨,我倒要试一试你的真心几何。”
狐女抬起手,她的灵魂从身体里飞出,以锁链化作一把剑,朝顾余生的眉心刺来,这一剑来得奇快无比,仿佛调动了天地间所有的力量规则,而顾余生依旧无法动用灵力,全凭肉身血气以及剑道之悟,一剑来,他避无可避,然剑意调动血气,在身前化作一把血剑,无形剑气交织的刹那,顾余生只觉剑中藏意,直接朝他精神世界刺来,他的精神世界,宛若一把巨剑从天穹垂落,在他世界横冲直撞。
然顾余生的精神世界何等牢固,他的向道持剑之心是何等的决然,这一剑落精神世界,反倒成全了顾余生,他以一生所修剑道,调动精神世界的种种奇遇以及力量,一把剑从魂桥飞出,隔空相碰。
铮铮两道剑气相碰,坚不可摧的精神之剑瞬间土崩瓦解,剑气消散之际,又化作无数狐灵闪烁天空,狐族曾经的血咒,如同沉浸在血液里面,曾经顾余生对狐族的恩情,亦化作狐族九支支撑的香火之气。
狐女的身影,出现在顾余生的精神世界。
“原来狐族竟然承了你如此重的恩情。”女子叹息一声,声音骤然变得苍老,“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也罢,看来是天意如此,少年,请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顾余生。”
“哦。”狐女绝颜而苍老,“那么,数十年前那位姓顾的书生顾白,就是你父亲了。”
“是。”
顾余生老实回答。
“他曾求助于我,让我以狐族的秘术为你续命,可惜他来晚了一步,狐族的秘术,已经用来救莫家的小姑娘了,你既来这里,说明结果是好的……不过你们二人的命运,依旧坎坷,想要重逢,绝非易事。”
“所以晚辈斗胆,请前辈指一条明路。”
“当年莫家丫头被人夺去了人魂,机缘巧合为我荒丘族人所救,他们焚香之时唤醒了我的一部分力量,让我以狐族的一部分契术和血禁术为她续命,从此拥有了半狐的血脉,但也让我狐族触发了血脉里的某些禁咒,昔日莫家唤醒祖上至圣大儒,以圣人文字为交换,今已有二十载。”狐女娓娓诉说着当年不为人知的故事,“只可惜你们人族的圣人文字圣力已解,未能让脱离苦海,你若能斩断我身上的枷锁,我可以为你寻回那丫头的人魂。”
“当真??”
顾余生面色一喜,却被狐女一盆冷水泼下来:“你先别激动,我这身上的枷锁,乃是大道锁链,一共十六道禁制,每一道禁制,都需要拥有圣人的一部分力量才能斩断,且不说你修为浅薄,就算你能动用灵力,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几乎?那也就是有可能,不是吗?”顾余生一瞬变得冷静无比,“若晚辈真能做得到,前辈又如何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的?”
“你小子倒是心思缜密,我可以告诉你,当年莫家丫头的人魂,是以天启术强行剥离的,当年施展天启术的人,并没有完全掌握其中神术的奥秘,所以她的一部分人魂,被我以秘术暂时封印在了这方世界的某个地方,虽然这一缕人魂并非完整,可你若能为其取回,也足够逆转她的一部分命运了,你内心若真有她,应该无法拒绝才是。”
“好,我信任前辈,我该怎么做才有可能解救前辈?”
“我身上的十六道禁制,其中有十二道禁制是由特殊的阵法为基形成的封锁,阵基分散在监牢的十二座监牢里,你若能毁坏阵基,就能解除我身上的十二道枷锁,至于剩下的四道枷锁……”狐女刚想开口,似乎又对顾余生的信心不足,“你能破除十二道禁制再说吧,每一坐监牢里面的强者,都是超越生死,曾经只差一步问鼎长生的存在。”
“我明白了。”
顾余生点头答应,这下,他更有必须进入天字监牢的理由了。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必须在三个月内毁掉所有的阵基,否则,所有的阵基会自动修复,不仅如此,整座监牢也会自动毁灭,包括这里……自然也包括存放莫家丫头人魂残魂的地方。”
顾余生精神世界崩坏,回归现实,他毅然转身向前,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狐女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似有期待,也有怀疑。
良久。
秘洞内一声叹息。
狐女的身后,竟然有一道黄大仙的身影同样被束缚在锁链上,如同影子藏在狐女影子里面。
“你怎么看?”
“我觉得他能行。”
“为什么?”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能行。”
“当年……他父亲也没有办到的事,他能行吗?”
“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能行,一个被父亲托付了所有的少年,能走到这里,比他父亲要艰难得多。”
“若真如此,说不定你我……有脱离苦难的一天……多少岁月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