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号安静的蜷缩在阴暗处，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他那一双可以夜视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落在掌心的蝴蝶身上。
他没有眨眼睛，看得很认真。
虞真并不意外他的行为，往常在雨林区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虽然不能交流，但这样安静的相处，似乎成了01号和她的默契。
[果然不出宿主所料，这艘轮船不单是提供按时的补给给岛屿，还有很多被关押在笼子里的实验体]
[它们全都是按照订单客户的需求做出来的“定制品”]
[抹去了它们身为人类的特质和记忆后，它们已经不算是人类了，而是……]
就连系统都形容不出来应该怎么称呼这些定制品。
它深吸一口气，冲着虞真说：[宿主要去看看吗？]
[因为是短途旅行，这艘轮船上的人并不多，我们所处的位置刚巧位于关押定制品的下方]
[宿主，你们人类真的可怕的]
听见系统这样说，虞真叹口气。
她拍了拍自己的翅膀，晃悠悠的飞了起来。
因为她的动作，01号也动了。
他有些不解的伸出手，冲着蝴蝶低声的“啊”了一下。
逐渐清醒的大脑知晓了“思考”的意义，这也是他能够跟上蝴蝶安静的待在船舱的主要原因。
于是他有些困惑，在这个陌生又拥有着嘈杂人声的地方，蛰伏才应是正理。
蝴蝶不会说话，蝴蝶只会扑扇着翅膀飞向光亮处。
01号黑色的眼睛微微一颤，身下的蛇尾开始在地上滑动，传出簌簌声响。
他跟了上去。
夜晚是生物最好的保护色，又有系统保驾护航，蝴蝶和01号自然畅通无比的到达了地点。
但在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虞真久久不言。
人类的欲望又多又粘稠，总是夹杂着残酷和荒诞，用来实现自己越发张狂的离奇欲望。
巨大的船舱里，冰冷的笼子和巨大的玻璃缸全都承载着和01号同源的改造体。
人鱼在玻璃缸中游动，腰腹处还有着神血的伤口，她全然不知，美丽的面容上毫无表情，和鱼一样，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灵魂。
双头的人类呆呆傻傻的坐在笼子里，他们拥有同样的面容，应当是一对双胞胎。
猫的身体，人的脑袋……
海豹人正一脸懵懂的玩儿着一颗彩球……
虞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太残忍了。
但她竟然觉得，这些人把他们作为“人类”的记忆和尊严一并切割，或许反而是对他们最仁慈的一件事。
若是他们还拥有身而为人的记忆，那也太过痛苦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01号。
他呢？
拥有脑虫的基因后，他是不是很快便会回想起自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会……很痛苦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虞真甚至不敢想他将来会是如何愤怒，如何仇恨，又是如何孤独。
01号没有看她，这是第一次，在有蝴蝶的情况下，他的眼神落在了别处。
他一个一个笼子看过去，逐渐意识到：他其实和它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胸口处传来一阵像是要把他撕裂成两半的痛楚，脑海中白光乍现，劈开了记忆的河流。
一个个画面从眼前闪现又消失，那些失落于灵魂深处的记忆正在缓缓的复苏。
一场场实验的痛苦，来自灵魂和肉体的折磨，让他大脑劈开一般产生阵痛。
01号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呼痛声，双手抱着自己的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的眼睛不断在竖瞳和圆形中变换，一头白发凌乱得像蛛网。
虞真没料到01号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会如此痛苦，但她现在只是一只蝴蝶，就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焦急的在他身边四处飞舞。
“嗒、嗒、嗒。”
正在此时，有人的脚步声响起。
01号条件反射的忍住了大脑里绵延不绝的疼痛，在来人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躲进了上方。
他像一只蜘蛛，死死的抓着顶部的横梁，一双变竖瞳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
蝴蝶安静的停在他的肩头，有些担忧的动了动黑色的触角。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年纪四十上下，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接着电话——
“知道我知道，你想看这批货好不好看，我拍个视频发给你。”
“这批货最贵的就是那条人鱼，是好不容易捉的一个女大学生，听说还是个校花呢。”
“放心，她的智力水平估计只有两三岁，随便怎么弄都不会太过反抗。”
“哈哈哈，她那个地方当然和人类不一样，她融合了斗鱼的基因，但不知道为什么保留了子宫，这种无用的东西当然是要手术切掉。”
“放心，不会影响使用。”
“你要是担心我还可以亲身体验一下，给你发一个小视频。”
“哈哈哈，你还不愿意了？这东西现在可不属于你……”
“行，我给你留着。”
中年男人挂断电话，乐呵呵的走到人鱼的位置，目光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流连忘返。
良久，他收回目光，舔了舔唇。
这样美丽的东西，不试一试是不是有点亏？
反正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