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过很多次？”
沈昊林和薛瑞天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干嘛这么惊讶？有这么意外吗？”楚寒笑了笑，看向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茶，说道，“小茶？”看到她看向自己，笑了笑，说道，“在想什么？”
“其实也不能说是修缮了很多次，并不是很准确，而是......”沈茶叹了口气，“被烧了很多次。”
“被烧？”
“嗯！”沈茶点点头，看了看其他的人，说道，“两位兄长应该是比我晚到这里的，可能不是很清楚在沈家军驻扎嘉平关城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听说过一点点。”薛瑞天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我们本来想要翻翻地方志，可地方志早就被烧成灰烬了，想要了解，也只能问城里的百姓了。可是他们也说不太清楚，我们听的也不是太明白。”
“不是他们说不清楚，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想说，在我印象里，刚来的那几年过得还是很......惊悚的。”
“惊悚？”沈昊林拉住沈茶的手，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除了那对夫妇之外，最令人提心吊胆的，恐怕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攻进来的敌军了。”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这里虽然是边陲重镇，但是兵力却不足。不是朝廷不肯派兵，而是那个时候，征兵的速度赶不上损耗的速度。”她看向沈昊林、薛瑞天，“两位兄长对此应该有些印象，哪怕是沈家军刚来的那一两年，也是这样的情况，对吧？所以，先皇和陛下才许我们自己征兵的。”
“确实是。”薛瑞天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哎呀，这些都不能想，越想越头疼，真不知道那些艰苦的日子，咱们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都已经不够艰苦了，我们刚来的时候，还有更早一些的时候，才是最艰苦的。”沈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不要说城门，整个城都是破破烂烂的。正经的好屋子、好院子都没有几个，绝大多数都是百姓们自己搭的草房，像红叶他们那些没有地方去、没有家的小孩，只能栖身破庙。”
“这个我倒是听她说过，小的时候过于艰苦了。”
“艰苦的也不止是我们，还有官衙，那个时候的官衙也是乱七八糟的，根本就不符合规制。后堂的屋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有的连瓦片都没有，那位大老爷还没有跑的时候，甚至还在堂上过过夜。”
“堂上？公堂之上？”看到沈茶点头，夏宸揉了揉自己的脸，“从来没有想过，这里居然这么难。”
“这才哪儿到哪儿，虽然我经历过的，可能跟叔祖的比不了，但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非常深刻的。”
“多少应该是差不多的。”楚寒看了看沈茶，说道，“你先说说，我听听。”
“很多事情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但也有记得非常深刻的。当时驻军的地方并不是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而是更靠近城门的位置，南北两侧的城门，就是用来驻军的地方。一个城门大概驻守了两千人，还有五百人驻守城内。”
“我听说，这些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并没有那么的绝对，但有一部分是。”沈茶叹了口气，“每年的三月份，都会补充一部分新人，但当时的这部分新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几个月的训练期，一旦有敌军攻入，他们就要像老兵一样，上阵杀敌。很多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结果就是......”她停顿了一下，“天人永隔。”
“这些都是我们经历过的。”沈昊林、薛瑞天对望了一眼，“是我们这几年把辽金给打服了，再加上他们天灾人祸不断，所以这一两年才消停了不少，往年都是这样的，其实就算是经历了新兵训练期，猛然间上了沙场，也是反应不过来的。只不过，我们现在的人手充裕，完全可以不用他们去冲杀，只需要他们感受就可以了。”
“兄长说的是，但以前是没有这个机会的。”沈茶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但是敌军攻入并不会挑时候，打的比较猛了，城中这些人根本就不够用，府衙的衙役也要上，如果如果损耗实在太大，就由城中的青壮年填补上去。”
“这么惨烈的吗？”看到沈茶点头，宋爻佳忍不住叹了口气，“很难想象，你们那个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这个城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平日里怎么乱，可一旦有敌军攻入，就会手拉着手一起抗敌。”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估计这个城早就丢了。”宋爻佳点点头，“可是再怎么齐心协力，人数在那里摆着呢，怎么能......”
“人数不够用，自然就会有各种的手段。当时为了能保住这里，手段是五花八门的。每一家的门口都有两个大油桶，里面的油是不能动的，如果动了就要想方设法补上去。因为在关键的时候，那个是救命用的。如果敌方真的要攻进来了，我们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两位兄长还记得，你们曾经问过我，城门口有三排深坑，那个是干什么用的，对吧？”
“对！”沈昊林点点头，“你并没有告诉我们，可我们要把那个坑填平的时候，你也没反对。”
“因为没有什么用了，自然不会反对的。”沈茶笑了笑，“那些坑就是陷阱，敌军不顾一切的冲进来，就会掉近那个坑，守在附近的人会把整桶的油浇上去，再往里面丢个火把，瞬间就形成了一道道的火屏障。这样的火屏障，至少安排三排，每次烧起来，都显得特别的壮观。”
“没错！”楚寒轻轻点点头，说道，“我亲眼见过一次，就是第一次抓人到这里来的时候，见证过一次。我那个时候就说过了，辽金有些人的脑子是不怎么好，明明知道会被烧，可每一次都会落进设好的陷阱里面。”他喝了口茶，说道，“后来才知道，他们如果不冲的话，也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