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算去哪？奔赴死亡吗？”
李修盘膝坐在船头，看着三艘战船缓缓沉入海底，连同死亡的尸体一起消失不见。
临时工船队的死亡率很高。
当然，联盟舰队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一路走来，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遭遇一次宇宙猎手的袭击，并且袭击者的实力……
即便是以李修的眼光，来袭击的宇宙猎手都称得上一声「精锐」。
“李修，有点不对劲。”
追魂凑过来小声说。
李修点点头。
不需要追魂提醒，李修也看得出来。
太不对劲了。
第一，霍金斯舰长口口声声说要前往核心战场支援，但实话讲，遭遇了「逻辑震荡器」袭击，损失了超过八成的战舰后，他们的支援……
已经意义不大了。
经过后续一连串的战斗，第三舰队的战舰只剩下了二十二艘，并且或多或少都有了损耗，去了中央战场，与其说是支援，更像是拖后腿。
“如果我是霍金斯舰长，现在的最优选择是，马上退出战场，前往安全区域保存有生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去和大部队集合。”
但是没有。
更专业，经验更丰富的霍金斯舰长选择了继续前行，一刻不停的前行。
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就是宇宙猎手的行动。
就算读符人&织梦靠着庞大的资源，笼络了大量的手下，可能被李修认可为「精英」的终究不可能太多。
如今这片战场到处需要人手——无论联盟还是宇宙猎手。
如果说之前的逻辑震荡，是为了绞杀第三舰队的力量，避免他们支援核心战场。
那么现在呢？
读符人&织梦为什么要把重要的力量，浪费在一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舰队上？
如果只有一方有疑问，那叫犯蠢。
但如果是交战的双方，同时作出不可理喻的战术判断，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李修回头看向联盟战舰，轻声说：“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
霍金斯舰长坐在沙盘前，一双深邃、棕色的眼眸中，写满了疲惫与挣扎。
这份疲惫挣扎模糊了他的视线，思维不受控制的发散。
他想到了一路牺牲的士兵。
他们都是霍金斯舰长的老部下，一同跟随他为了联盟征战四方。
他清晰记得每一个战士的名字，记得他们的爱好，每一个都是好小伙子，是联盟最为珍贵的宝物。
现在，这些小伙子就像是放在肛肠科卫生间的厕纸一样，正在被快速的、不断的、毫无意义的消耗。
这一切都是为了——
“舰长。”
呼唤如同来自遥远的彼岸，霍金斯舰长飘散到远方的思绪骤然全部归位，思维的惯性让他有点恍惚。
“舰长。”
航海长走进来，递过来一份检查清单。
“这是当前舰队的破损情况，第九、十四、十七号战舰都到了临界值，再不停船维修，将会彻底报废，无法继续航行。”
“维修需要多久？”
霍金斯舰长问。
开口这一刻，他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沙哑的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航海长说：“大约三个联盟时。”
“太久了。用半个联盟时，把三艘战舰的人员、武器搬运到其他战舰上，这三艘战舰引爆，废弃使用。”
航海长欲言又止。
他不理解霍金斯的所作所为，谣言正在舰队中流传——
霍金斯疯了。
他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死。
“舰长，为什么？”
连航海长都不知道原因。
因为舰长佩戴了心灵隔绝装置，他看不到霍金斯的想法。
这不是他第一次询问，每次的答案都十分相同：
“遵守命令，航海长，命令。”
航海长陷入短暂的沉默。
“是。”
他默不作声的离开。
走到门边时，航海长回头说：“舰长，我相信您，无条件的相信。但临时工船队开始不安分了，不论您要做什么，请尽快。前方可就是「黑暗带」了。”
霍金斯舰长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神空洞，配上满头白发，仿佛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
……
“那就是黑暗带？”
李修眺望远方。
一片浓的像墨的阴云，自上而下，如同末日的幕布笼罩了无尽之海，吞噬了世间一切的明亮。
阴云深处，黑色的闪电如狰狞的巨蟒，蜿蜒扭动，每一次闪烁都似要将这天地劈裂。
即便隔了很远，李修仍能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波动。
所谓「黑暗带」就是意识屏蔽区。
无尽之海中，宇宙生命体习惯用各自的「编码器」——例如李修他们用孔雀佛母羽毛——但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以意识的形态存在。
黑暗带，就是因为过于磅礴的意识波动，引发的不正常意识混乱区域。
纯天然形成的黑暗带很少，通常是出现在大规模的战场上，比如现在。
一旦进入到黑暗带，设备也好，个人也好，感知将会被大幅度削弱，近乎于无。
他们要在眼瞎耳聋的状态下前行，并且不能大幅度加速，超过一定限度的能量波动，就会引来「灾厄雷霆」。
这东西对意识体的破坏力，甚至要比李修的我即地狱还要可怕。
不论是宇宙生命体，还是宇宙猎手，基本上碰到就是残，多挨几道，就是李修、如来也会有生命危险。
面对前方的黑暗带，舰队没有选择绕行，反而是笔直的冲了过去。
李修扭过头，视线扫过一艘艘临时工的战船，此时此刻，从他们脸上已经找不到刚开始行动时的欣喜。
没有尽头的战斗，以及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早就抹去了他们的热情。
赚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他们对「抚恤金」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们同样注意到了舰队群的行驶方向。
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各自的打算。
如来轻声念诵佛号，缓缓睁开双眼，说：“看来我们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李修望着越来越近的黑暗带，“搭了这么久的顺风车，总归要给人家付点车费。”
一位位临时工纷纷拿出了各自的武器，盯着联盟战舰的眼神中，逐渐被贪婪占据。
他们不是傻子。
霍金斯舰长的执着，读符人&织梦的追杀，以及现在为了节省时间，一头冲进黑暗带的做法。
很显然，联盟的军舰上，大概率藏着十分重要的东西。
不论它是武器、宝物……
它绝对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