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樊建修对面，看了看他正摆弄的古董花瓶，撇嘴道：“没兴趣。”
“没兴趣？这可是我刚拍卖回来的好东西，具有极高的艺术和收藏价值，年轻人什么都不懂。”樊建修不满的嘀咕，继续欣赏手中花瓶，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行了，你那破瓶子等会再擦，我今天来找你有正事。”
我摆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上次咱俩没聊完，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问题？什么问题？”樊建修瞪着眼，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顿时被气笑了，“老头子，装傻在我这可没用。”
“怎么着，你还能打我这老头子不成？”樊建修挑挑眉转过头去，笑眯眯道：“你要真想打那就打吧，反正我这年老体衰的也打不过你这年轻人，记得下手轻点给我留条命就行。”
“你……”
我气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哭笑不得道：“您这么大年轻怎么还玩不要脸这一套呢，真就纯纯耍无赖是吧？”
“嘿，老头子我年轻时还真就是靠着耍无赖发的家。”樊建修满脸的骄傲，抬手指了指豪华办公室，“脸皮这东西没啥大用，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不然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拼下这份家业的。”
“……”
我默然无语，顿了顿后叹气道：“我服了，您就直接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肯回答我那个问题吧。”
樊建修咧嘴一笑，把手中花瓶轻轻放在桌上，道：“除非你答应我做青石商会的下任会长。”
没等我说话，他又摆了摆手，“小子，先别忙着拒绝，听我给你分析一下。或许你自己觉得不需要，但老人家毕竟比你多了几十年的经验，看问题的角度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多听听没有坏处。”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安静了下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先不管你以后向外发展，或者是回归家族这些问题，首先，在你的规划里，雷泽这地方肯定是你的基本盘对吧？”樊建修开口就问了个令我感到惊讶的问题。
因为我的想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却直接一语道破。
“别奇怪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樊建修笑眯眯的说道：“自从你以陈氏子弟的身份出现在雷泽各界的视线中后，你所做的一系列事情，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凡做事必有缘由，只要将这些线索汇聚起来，就不难猜到你真正想做什么。”
没等我说话，他继续道：“蔚蓝资本是你的底牌，你很清楚要将其发展起来，就必须找到一个有独角兽潜力的项目喂给它，才能彻底将蔚蓝在资本领域中立足，并拥有一定影响。所以，你看中了早就被米家收购的繁华科技。你利用自己和米天龙之间的矛盾，在慈善晚宴当天选择在雷泽所有名流面前当众出手，以雷霆之势废了米天龙，主动把矛盾激化到无法调和的情况，就是为了逼米家下场，我说的没错吧？”
樊建修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然微笑。
“但你这步棋走的十分凶险。虽然陈氏私生子的身份足以让雷泽各界没人敢小觑你，甚至都得上杆子巴结你。但当你真触碰到他们利益的时候，仅仅一个‘私生子’身份还有点不够。当时的米家很可能会赌，赌你这个私生子并不受陈家重视，跟你鱼死网破，保住繁花科技。”
我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缓缓点头，道：“没错，当时我其实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这么做。但显然我运气不错，米家并没有这个豪赌的勇气。”
“年轻人，雷泽这地方虽小，三大家族也远远比不上陈氏那种庞然大物，但你可别以为米立雄那种人就真是好相与的。他能掌控偌大米家，甚至在几十年内把米家发展为三大家族之一，难道就真是个普普通通的废物老头？”樊建修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闻言不由一怔，“你的意思是……米立雄当时的确有豪赌一场，跟我撕破脸的打算？那他为什么又……”
说到这里我突然顿住，目光投向樊建修，道：“是你出手帮我了？”
“倒是挺聪明。”
樊建修老实不客气的点点头，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我不过是装作无意间说了句你在陈氏的身份没那么简单而已，就直接把他吓住了。”
我目光灼灼的盯着樊建修，“所以你是真的知道我在陈家的真实身份，对吧！”
“……”
樊建修笑容顿时一僵，转过头低声骂骂咧咧，“小狐狸，一句不小心就能被你抓到破绽。”
他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接着说道：“米家的事，是你走的一步险棋，虽然胜了，但也暴露出了你急于发展的心态。再加上你之后刻意将白水墨、洪安这些雷泽各顶尖家族的二代们聚拢在身边，等等一系列其他的动作，就不难猜出你的真实目的。”
“你想把雷泽一步步打造成你的大本营，让雷泽包括三大家族和青石商会在内所有势力全都以你为中心，听话的就成为盟友，不听话的就直接灭掉，从此以后雷泽就只有一个声音，你的意志就是所有人都必须要遵守的命令。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的向外发展，就算以后除了什么意外，雷泽也会是你最后的退路，对吧？”
办公室内十分安静，只有茶壶中开水沸腾的咕嘟声。
樊建修提起茶壶，缓缓给我倒了杯茶。
我接过茶杯后点点头，承认道：“没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说……年轻人野心很大，胆子更大。”
樊建修哈哈一笑，也不再可以隐瞒，道：“不过也对，如果你连这种野心都没有，我反倒要建议你不要回陈氏抢什么继承人，安安心心在雷泽当富二代享受人生算了。”
我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我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恐怕有些人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后，会坐立难安，欲把我除之后快，我连享受人生的机会都没有……”
樊建修闻言，脸上笑容也收敛了下去，顿了顿后说道：“看来你已经很清楚自己日后可能会面临的局面了。”
“当然。”我微微一笑，“古代皇帝传位还有九龙夺嫡一说，我可不相信陈氏内部真就没有人觊觎家主的位子。我甚至怀疑……我幼时被拐流落在外的事，都不是那么简单！”
樊建修没有说话，但眼中隐隐流露出欣赏之色。
“得，你们这些大家族内部的事别跟我说，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樊建修摆摆手，道：“咱们说回正事。你既然想把雷泽打造成铁板一块的大本营，那除了三大家族之外，青石商会也是你绕不过去的一块巨石，这点你可承认？”
“承认。”我点点头，道：“但这不是有您在嘛，我没必要非得当会长吧。”
“如果你真想达到你的目的，将雷泽彻底掌控在手里，那就有必要，而且很有必要！”
樊建修神色严肃起来，认真道：“甚至我还建议你也把三大家族拉进商会之中，形成一个完全以你为核心的商会组织！这一步，才是你要达成目的的关键一步！”
我看着樊建修的神色，不由微微一愣，沉下心思索片刻后隐隐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说的有道理，之前的确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心悦诚服的点头。
樊建修反倒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不听话的灭掉，听话的留下，以利益为核心捆绑在一辆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丝毫不用担心关键时刻会有人背后捅刀子，这才是真正聪明的做法。”
我冲樊建修伸出个大拇指，真诚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骚！”
“……”
樊建修无语翻了个白眼，“不会夸人你就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