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好改。”夏念华坐起来转身看着旁边的杜含秋：“我这性子也是烦人的很，是改不了。”
杜含秋只是微微一笑，她的性子很好，不需要改。
这一笑让夏念华想要绷住的心又软了。这么多年过去，夏念华还是忍不住感叹，杜含秋一笑真是解千愁，纵然自己面对无数困境和难处，见到杜含秋的笑，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心起来。
杜含秋是彻底让夏念华变成了一个肤浅的人。
“别笑了！”夏念华打住杜含秋。杜含秋收起笑容，不明所以的看着夏念华。
夏念华用整理被子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只是觉得，你笑得让我容易生气。”
杜含秋这次笑得更灿烂，将头凑过去，说：“不是你昨晚亲吻我的时候了。”
为什么要这么近？夏念华扔下被子，脸瞬间靠近杜含秋。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可以清楚的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夏念华向前，杜含秋不退，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彼此，还有对面瞳孔中的自己。
“杜含秋。”夏念华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杜含秋微愣：“郡主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听到了，因为我的原因，你并不开心。”夏念华忍着不去摸杜含秋的脸，别过自己的眼神。
“你如果早些告诉我，与我在一起有那么大的压力，我肯定不会缠着你的。”
夏念华以前只是觉得她喜欢杜含秋，而杜含秋对自己也有意，他们应该在一起的。可是刚刚听到门外的对话，她终于知道了杜含秋与自己不辞而别的原因。
杜含秋那么喜欢自由，而她的所有举动就是赤裸裸的纠缠，逼婚和自我伤害都是她在缠着杜含秋的表现。
这种感觉换成是她，也会很不舒服。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夏念华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拿得起放得下嘛，就在刚刚，她准备放下了，她不想成为那种缠着男人不放女人，她是莱地郡主可不是谁家后院天天围着夫君的小妻子。
只是至于能不能放得下，谁知道呢。
杜含秋坐回去远离了夏念华，她眼中的落寞还真是够折磨人的。他背对着夏念华，说：“郡主是真的想好了？”
“没有。”夏念华从不说违心的话，即便是自己看重面子，但在杜含秋面前还是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台阶下。
“既是没有，为何要说不再缠着在下？”
“我还是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不想你不开心。”
杜含秋的肩膀微微颤抖。
夏念华双手抱着膝盖，眼睛盯着自己受伤的脚背，这应该是她为杜含秋做的最后疯狂的事。
“杜含秋。我可是莱地郡主，是不会在男人身上费劲心思的。我确实一直想见你，可这些年声名远播，我从未想打扰你。只是这次，我看到夏沐濋和岳千烛之间的爱恨纠葛，就不想某一天我们也要相互折磨，所以我才让夏沐濋帮忙找你。”
夏念华说侧脸趴在膝盖上，看着杜含秋紧绷的背影，勾起嘴角。
“杜含秋，其实我是想和你做个了断的。”夏念华暗暗鼓起很大的勇气说。
其实——我很想见你的。
岳千烛在院子里踱步，紧张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夏沐濋单手撑着头看着岳千烛着急的小模样，说道：“你若是好奇，大可进去看看。”
“我倒不是好奇，就是担心这两人再吵起来。”毕竟两个人的脾气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夏念华，可别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夏沐濋微微摇头道：“你呀，还是收拾行李，准备回去黔地的好。”
“回黔地？”岳千烛停在原地，自己差点忘了，今日下午他们就要启程离开。
“对对对，我还是先收拾东西。”岳千烛转身离开院子。
夏沐濋看着走路匆忙的岳千烛，只是一笑。
屋子里。杜含秋已经面向夏念华站着，她说要做个了断，他倒要看看夏念华要做个什么了断。
夏念华看着杜含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还真是舍不得了断呢。
“我的身份是不允许我任性的。”尽管夏念华已经为杜含秋任性了很多次，但是她并不承认。
“如今南边和西边都有纷争，朝中为了稳定与商南的和平可能会采取和亲的方式。本郡主可就是最佳人选呢。”即使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但是夏念华已经开始往最坏处想，什么事都要提前准备的好。
杜含秋双手抱臂，不以为然的问：“然后呢？”
然后？夏念华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演的不够凄惨吗？
“然后，我就可能去派往和亲了。和亲之前，我们还是一刀两断的好。”夏念华继续难过的说。
“有道理。”杜含秋点头说：“一切都按照郡主的想法来，在下绝无异议。”
夏念华忍住要破口大骂，是一刀两断，是从此恩断义绝。他这么自然的答应下来，是不是不给自己面子啊！
“我可是要嫁人了！”夏念华提醒杜含秋。
“知道，郡主的年纪应该嫁人了。”杜含秋坦然的说。
“不是因为年纪，是因为要和亲！”夏念华指着门外：“本郡主要嫁去商国，远离家乡，孤苦无依！”
杜含秋笑着说：“商朝莫氏皇族都是重情义的儿郎，不会亏待郡主的。”
夏念华满脑子的疑问，这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啊。杜含秋不应该握着自己的手，满眼的舍不得求自己不要走吗？为什么他一副自己赶快嫁人的样子？
“你就这么希望我赶快离开？”夏念华心慌：“你可别忘了，本郡主已经是你的人了。那一夜——”
“郡主。”杜含秋打断她，双手撑床，看着夏念华，一字一顿的说：“你是舍不得在下吗？”
夏念华好想直接搂着杜含秋的脖子，用力的点头说是。但是当她刚刚决定要在杜含秋面前保持面子之后，她就不能这么说了。
“本郡主会舍不得你？”夏念华冷笑：“本郡主想要嫁人，万千男人都会过来提亲。我会只看中你一个臭商人？”
杜含秋依旧是保持着微笑：“不是最好。等郡主出嫁的时候，我这个臭商人一定给郡主准备丰厚的贺礼。”
夏念华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痛的一阵儿一阵儿的。她仰着头，硬撑着说：“你要给本郡主准备什么贺礼？”
“郡主要什么？”
“杜老板这么有钱，要珍珠黄金算是便宜你了。”夏念华笑着说：“我要六月腊梅，腊月迎春花，十里竹林，百里长河。”
“可以。”
夏念华向前：“我要你杜含秋亲自送我成亲，看着我与别的男人叩首，看着我与其他男人子孙满堂。我要你千金在怀却要孤苦一生，我要你名扬天下却寻不得半个良人！”
杜含秋坚定的看着夏念华，听她用祝福的语气说着对自己的诅咒。这才是夏念华的样子，敢爱敢恨，心狠拒绝。
杜含秋低头轻笑，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哀愁，等他重新抬头后又是满面的笑意。
“好。”
什么？
杜含秋说：“既然郡主希望在下如此，在下便如此。”
夏念华看着杜含秋直起身体，缓缓走向门边。
“郡主，你知我爱自由，纵然孤苦一生或是无人相伴，也总好过一方孤城困住己心。”杜含秋站在门口，这次是无比认真的侧头看向夏念华说：“你是齐越郡主，自当天下为己任。莱地是你的根，齐越是你的责任。在下不才，无法参透此道理。”
“夏念华。”杜含秋叫着她的名字：“我们分开才最合适。你要的贺礼，我会悉数奉上。除此之外，我也会给你更重要的东西。莱地郡主，必须要风风光光的。”
夏念华摇头，杜含秋极少在自己面前如此认真，不对，一定不对！他肯定要做什么！
“杜含秋！你要做什么？”夏念华立刻穿鞋下地，但是脚背的疼痛让她摇晃着再次坐到床上。她眼睁睁的看着杜含秋开门离开，不留一点回头。
夏念华无力的坐在原地，心里没由来的紧张担忧。她只是想向杜含秋表达自己的思念，却忘了问他这几年过的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潇洒不羁的齐越巨富，但是唯有夏念华知道，杜含秋心思深沉，是个睡梦中还会流眼泪的男人。
夏念华双手捂着胸口。这一次，她感觉杜含秋是真的不要她了，他不打算回头了。
杜含秋在门口笑了，夏念华还想和亲？她的“臭名昭着”，还有人愿意娶她？
岳千烛正在忘月轩门口看着侍卫往马车上抬东西，就看见杜含秋神清气爽的从院子走出来。
他走到门口看见忘月轩，露出他的标准调侃笑容。
“呦，岳小姐这么快就做贤妻良母，开始为沐王爷操劳家务？”杜含秋拿着扇子点了点地上的箱子，质地看起来名贵的很。
岳千烛已经习惯杜含秋的调侃，说道：“有些工作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
比如沐王府的管家。
“沐王爷呢？”杜含秋并没有见到夏沐濋的身影。
“去宫里请辞。”
杜含秋打开折扇摇在身前说：“沐王爷确实应该回去黔地了，叶适言离开后，白晨可是天天找罗将军诉苦，他这位凰城知府可是不好当啊。”
叶适言在出访南商，不出意外他就会直接入朝，并且成为与南商沟通的重要人物。黔地没了叶适言，现在夏沐濋又不在凰城，确实有很多事情需要白晨操劳，只是白晨人微言轻，很多事情无法做主。
“哦对了，岳小姐不等岳家案结束？”杜含秋自问自答：“也是，岳家案势必盘根错节，你跟着沐王爷离开，至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岳千烛只能微微一笑：“杜老板不一起走？”
“不了。既然来了上京就去看看我的生意如何。而且怜霜的事现在还没有着落，我应该回素人斋看看。”杜含秋望了一眼院子，某人为了他受伤，他也无法再无情的离开。
岳千烛微笑不语。
转眼就到了晌午，夏沐濋从宫里回来，顺便还带了个小哭包。
苏惟看到岳千烛，直接跑过去抱住岳千烛：“岳姐姐要走了，我好舍不得啊。”
岳千烛对苏惟的突然拥抱受宠若惊，不过想到他是千炀的好友，自己与他的交情也不浅，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我还会回来的。”
苏惟连连点头：“等我将案子调查完，一定去接岳姐姐。”
岳千烛心里感激苏惟，这世上残忍的事情已经太多，而苏惟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她的心里。
夏沐濋皱眉来到跟前，伸出手拎着苏惟的领子扯到一边。
“表哥表哥。”苏惟眼看着自己被拎到一边，不悦的说：“你这是做什么啊？”
“十六岁已经不是可以随便抱女人的年纪了。”夏沐濋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苏惟男女有别的道理。
“你就是嫉妒！”
“本王嫉妒你？”
苏惟哼了一声，他可是从爹娘那里偷偷听说了，咱们这位沐王爷曾经最大的软肋就是岳千烛，现在对岳千烛虽是宠爱，但是明显岳千烛不想领这个情。
苏惟不理夏沐濋，笑着对岳千烛说：“岳姐姐你先委屈着跟表哥走，岳家案这边有我，等我收集证据之后，就请姐姐回来听审。”
岳千烛之所以对案件重审这么放心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苏惟吗？看到他如此自信的样子，当真是为他骄傲。
夏沐濋站到岳千烛身边，看着对面的苏惟的说：“你不是要看你的郡主姐姐吗？”
对哦！
苏惟听夏沐濋说郡主表姐受伤了，他是火急火燎的从大理寺跑过来，心里还在埋怨表哥没有将郡主姐姐照顾好。
“岳姐姐，我先进去了。”苏惟来不及与岳千烛好好告别，一溜烟的就跑去内院。
夏沐濋冷哼一声：“就这样还叫你姐姐。”
“叫我姐姐很正常，他毕竟是个弟弟。”岳千烛欣慰的看着苏惟跑去的背影。
夏沐濋斜眼看到岳千烛盯着苏惟的眼神，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向马车。
岳千烛看到夏沐濋直接要走，问道：“王爷不吃点东西？”
“直接走！”夏沐濋现在不想看到忘月轩里的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