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猩红的云层中央破开了一片巨洞。
就像是由内而外被捅破的一层窗户纸，破口边缘残留着拖拽的赤红色尾迹。
外层的星环仿佛被一柄破天裂地的巨刃斩开了一处断口，但那些破碎的陨石并没有彻底被冲散，而是在引力的俘获下缓缓分布到原本的轨道上。
天国。
一切恢复原状，最高的警戒状态暂时性解除。
卯兔镇的中央大楼。
研究员们在警戒解除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关注事态发展。
“报告，接收不到信号！”
七八个监测员异口同声地举起手，他们面前是一片空白的监测屏幕。
中央岛台上，负责统筹的竹夜青看向监测组组长。
夏云舒旋即会意，转动轮椅来到了监测台前。
监测员们主动为这个双腿残疾的组长让开位置，将扩大设备递到他手中。
夏云舒熟练地将扩大设备的贴片置于额顶，随即闭上双眼。
契约·磁流。
他的意识瞬间以电磁波的形式向整座行星扩散。
不过一息数秒，夏云舒便静静地睁开了暗红色的眸子：
“之前索尔在大气层的战斗产生了数十万次的电磁脉冲，这些脉冲毁掉了我们在低地轨道上的所有卫星。”
“全毁掉了？”一名监测员愣愣地问。
这种情况下，卫星就是他们的眼睛，没有卫星他们就无法掌握这颗星球上的突发状况，更别提防御和反制。
“高地轨道上的几十颗卫星还能用，只是需要重新启动。”
夏云舒看向还坐在岗位上的监测员们。
一阵紧急的操作后，卫星再度传回了数据。
“云舒，除了卫星，你还看到了什么？”哨兵小队的队长嘉镭静坐在一边问道。
“星球大气被撕毁得很严重......”夏云舒回想自己在云层中“看到”的情形，有些犹豫地开口，“但我的想象力有些贫瘠，没办法在脑子里重建出那种级别的战斗。”
“神战么......”嘉镭喃喃。
“那些眼睛已经完全离开了星球表面，但大气似乎被雷神的权柄撕裂了。”
监测员根据最新的数据汇报着情况，但看着赤裸裸的数据，他们也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的静默期间，星球磁场好像被强行翻转过上百次，就像是被坦克碾过的田地一样......我的天呐......幸好莫名其妙恢复了正常。”
“你能追踪索尔的行迹么？”竹夜青问夏云舒。
夏云舒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应该是带着那个东西......往太阳系中心去了。”
“太阳系中心？”所有人异口同声。
“监测到一段面积巨大的电磁辐射异常！”
有监测员面色复杂地摘下耳机。
“反复比对之后能确定是索尔留下的轨迹，它的尽头指向的是......太阳。”
“他想把那头域外魔，扔进太阳？”
夏云舒难以置信地喃喃。
......
......
天墟基地。
“警戒解除，一切正在恢复正常，请三位暂时放松。”
莫里斯的声音依旧冷静、理性、温和。
“索尔离开了？”
秦尚远明显感觉到了那两股力量的凭空消失。
“根据约束局刚刚上传的报告，雷神索尔带着那头域外魔正在朝太阳靠近。”
莫里斯回答。
“外空间中有一道跨度极其夸张的电磁辐射异常，等离子态的他似乎正在试图达到光速。”
“太阳能杀死域外魔？”秦尚远愣了愣，随即看向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神色凝滞了几秒，深思熟虑开口：
“恒星天然具有极高的温度和极大的压力，按理说是能够毁灭一切有机物的，但我不确定域外魔的肉体，或者说恶魔的肉体能够强大到什么程度。
“不过比起这个，更有可能杀死那东西的或许是前往太阳的过程。
“等离子态能够很轻易地达到光速，但带上那东西就不一样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告诉我们，有质量的物体是无法到达光速的。
“在这个加速的过程里，那头域外魔的肉身会承受极其可怕的应力。”
兰斯洛特说完，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我得去推进飞船的调试进度了，秦，你先在这里等我。”
秦尚远点点头，目送兰斯洛特离开了实验室。
耶梦加得盘缠在秦尚远的脖颈上，静静地听完两人对话。
等兰斯洛特的背影彻底消失，她才开口道：
“堕神的脚指甲，索尔临别之前，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秦尚远愣了下：“什么东西？不，等等，脚指甲是什么鬼？”
“呵。”耶梦加得不屑一顾地笑了声，“和你的晋升有关的东西，不过在此之前......”
四周的一切飞速褪去。
听到了一声悠长深邃的鲸鸣，秦尚远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星海。
身姿妖娆却透着稳重的蛇女与红发如瀑、媚眼如刀的女恶魔相对而立。
秦尚远站在她们之间，眼神谨慎而疑惑。
他察觉到了一股敌视的气息。
“啊......是大名鼎鼎的神官啊，好久不见。”
耶梦加得终于打破了沉默，玩味地望向艾无常。
“中庭之蛇，久仰。”
艾无常闻到了耶梦加得语气里的攻击性，嘴角带笑，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在灰海蛰伏这么久，躲躲藏藏的老鼠日子过得怎么样？”
耶梦加得的暗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即逝。
“彼此而已，你和之前比起来没什么大的变化，堕神的复苏方案难道几十亿年过去了还没向这个脚指甲推销出去么？”
“......”秦尚远满脸问号地扭头看向耶梦加得。
“呵呵，”艾无常咬着牙冷笑，“这不用你关心。”
“我看他现在的状态......”
耶梦加得的金色目光在秦尚远身上流转。
“既然选择的是恶魔路径，能够挨住索尔的拳头，大概已经到了‘牧师’吧？还差一步就能登临虚伪了。”
见艾无常不说话，耶梦加得没再纠缠，而是将目光放在秦尚远的身上。
“登临虚伪......脚指甲，你怎么想？”
“你为什么总叫我脚指甲？”秦尚远多少有些不爽。
耶梦加得摊摊手：“因为你对于堕神来说，就只是脚指甲而已，到最后都有被剪掉的一天。”
“中庭之蛇也会剪脚指甲么？”
秦尚远不由得看向耶梦加得裙裾之下半遮半掩、宛若玉石一般温润的裸足。
看上去光洁柔软的触感让人恍然间忘了，这双脚其实覆盖着细密的白鳞。
“......”
耶梦加得心里憋了一团火，强忍着对凡人的不耐开口。
“你还没明白？”
她直指艾无常。
“从始至终，你就是个工具，等到你晋升主教登临虚伪，堕神就会从你的躯壳中复苏。
“而她，艾无常，则是诱惑你去死的、堕神座下的一条狗而已。”
耶梦加得直视秦尚远木然的眼睛。
“索尔将摆脱恶魔路径的机会留在了我这里。”
耶梦加得将说到了正题。
“他要我把它交给你。”
耶梦加得伸手，一滚卷轴浮现在她布满细鳞的掌心。
“选择吧，秦尚远。”
与此同时，她暗沉的金色目光直勾勾地盯死艾无常，分岔的粉色舌尖缓缓舔舐丰满的嘴唇。
“而且我保证，如果艾无常拦你，我有办法直接压制她。
“摆脱她的控制，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