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我离开了这片坟塚之地。金色大殿之中，此处曾经缠绕的数条金龙身躯暗淡，气息比起曾经弱了很多。
“你回来了。霸天。”
夏光看着面前的我，露出一抹微笑。
即便此刻的他头发披散、衣衫褴褛、满身伤痕与污秽。
“你没事吧？”
“你呢？还好吗？”
我们骤地破涕为笑，像是被抽空了力量一般地跌坐在地上，相互看着。
“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虽然父皇...父亲和它们立下了三个约定，但是你来到这片天地之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吧？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嗯。不过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再过一段时间吧。天定城这个时候应该破败不堪，百废待兴吧？新皇帝，我们不应该去修缮城池吗？”
我站起身来到夏光的身边，向他伸出手。
“嗯。只是——龙夏国已经没有皇帝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也不会再有。”
夏光将手搭在我的手上被一把拉起，又快步走在了我的前面。远方的日光映照而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辉，他的一切又被影子覆盖了，什么也看不清。
或许此刻我们更需要的是相顾无言的陪伴。
...
修真者的世界，一切都转瞬即逝，无论是生命或是别的什么。
等到我们回到天定城的时候，大家已经修缮了大量的建筑，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在渐渐复原着。
“太子！你们来啦！”
操控着地面碎裂的墙砖重新凝固的胡髭脸大叔向我们打招呼，满是灰尘的脸上一抹笑却格外的真。
只知道利用力量杀戮对抗的我并不明白如何将这股力量用在别的地方上，因此只能帮着做一些基本的活路，例如搬运和固定这样简单的力气活。
我后来甚至帮不上忙，反观夏光的介质之力就有用得多了，渐渐融入了修筑的队伍之中。
而我只能够无处施力地呆呆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过这有什么呢？
我本来就不是龙夏国的一员...我和司天明一样，不过是旧国的遗老罢了。
孤独和失去就是对我们的惩罚。
“你...你是何霸天吗！哇！真的是你！我好崇拜你的，你打起架来竟然这么厉害，那些强大的诡异唰唰地就被你打倒了，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力量肯定能够守护更多人吧！你能不能随便教我两招，我希望将来能够成为长城守卫军的一员！”
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吸缩着鼻涕来到我的面前，左看右看地打量了一番，最后露出崇拜的表情注视着我，双眼闪闪发亮。
紧接着一呼百应般的，好多孩子将我团团围住了。
“嗨呀...霸天大人，给您添麻烦了，现在骚乱不断，我一个人实在是管不过来那么多流离失所的孩子...我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不给您添麻烦了。”
一个中年妇人带着歉意地向我搭话，脏污的脸之下却是一件整洁的围裙和沾着面粉的白净双手。
“不要不要！我要跟着霸天大叔学道法，这样再有灾难来临的时候，我就能够保护大家...也就能够保护妈妈了。”
男孩说着低下头啜泣了两声，又握紧了拳头，眼含泪水地抬起头看向我。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噗通、噗通...”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孩子们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这无疑让我诚惶诚恐，除了杀戮的手段，我有什么能够教给他们的呢？
“先起来吧，一般的弟子我可不会收，我只收天赋卓绝之辈。现在开始第一项测试，食量的测试！能够吃下更多食物的人才会有更多力量，所以你们要比的就是谁能够吃得更多！如果少于两碗的话，就不得入我门下！现在测试开始！三十分钟后我来检查！”
我挥挥手便遣散了这些稚嫩的孩子们，他们焦急忙慌地穿过妇人跑向了她的身后。
“多谢您了，霸天大人。”
眼看着她就要向我鞠躬，我赶忙伸手托住了她沉重的肩膀。
“不必叫我大人，我是晚辈，您叫我霸天就好。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是我对不起大家，这只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将它捣碎成汁水之后倒入锅里，对孩子们的成长有益。”
我取出一枚朱红青绿的果子，这东西叫做青红果，虽然只是一般的灵果，却有着充沛的灵气，对于凡人来说也是大补之物了。
面前的妇人是二阶修为，显然能够看出这东西的好坏，接过之后便连连道谢跑远了。
城里的每个人都很忙碌，原本悠闲的生活顷刻间崩坏了，只是因为我。
我伫立在微风吹拂过的街道上，脚下的路面是紧凑又光滑的青石板严丝合缝地贴合构筑而成的，无数的砂砾被淡淡地卷起又飘落，有些落在了我的身上，有些又随着风飘远了。
世界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我夺走他人生命的时候也从不会思考这些，即便是被打到重伤，即便是一次次死里逃生...我似乎有些麻木了，为了我那缥缈看不到尽头的宏愿。
我们一路走来摧毁了太多，掠夺了太多。就这般无比自私的我此刻竟然奢望着倚靠着墙角坐下来，静静地感受这方天地的美好。
没有什么人是独一无二的，被覆灭的虎溪宗，一场场阴谋里死去的无数的人，就连那宛如大日一般高强的人皇也就此陨落了，世界却一如既往地运行着。
“世界是不是比起我来说更加的麻木不仁呢，但是天道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咧开嘴笑了，不知为何嘴角又有些不自觉地向下。
孩子们已经匆匆吃完了饭向我狂奔而来，他们的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渴望，对力量的憧憬...拥有更多的话，就能守护更多吗？
“师父！我们已经吃好饭了！我是吃得最多的！我吃了四碗饭呢！”
一个小胖大笑着，嘴边还挂着米粒，他的衣衫就要撑不住那膨胀的大肚皮了。
“好啊...那我们开始第二项试炼吧，现在都盘膝坐下来，什么也不干，好好地看看周围，感受一切。然后告诉我你感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