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陌生，可好像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熟悉。
他想探究这种熟悉，但记忆里只有一片空白。
“小嫦是谁，广寒宫又是什么地方？”
喉结微微滚动一下，楚亦然不动声色，音色低哑，有种隐忍和克制的意味。
“小嫦就是嫦娥呀，广寒宫就是她住的地方，我手里这兔子呢就是她养的玉兔，你不知道自从嫦娥偷吃了灵药上天后，就与她的丈夫后羿分开了，她十分思念她的丈夫，一个人孤独寂寞得紧，便养了只兔子陪她，没想到这兔子竟下凡了。”
楚亦然：“……”
顾清影实在很好奇，为什么嫦娥的玉兔会在这里，可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错了。
嫦娥的玉兔是只母兔子，这只明显是公的。
便将兔子塞回了楚亦然怀里，“老眼昏花看错了。”
楚亦然：“……”
他总觉得她不是疯了，而是故意想气死他。
已是酉时，房间里燃了大半的灯烛，疏疏落落的灯火闪烁在鎏金台上，四面墙壁笃实，映衬得房内愈发安静。
顾清影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股香味，便就是眼前桌几上的几碟热气腾腾的……菜食？
她凑近嗅了嗅，确定了是这味道没错，可这人间的味道为何如此美味？
楚亦然见她目光炬炬的盯着桌子上的菜，温声开口，“你若想吃便吃吧。”
“吃？”顾清影皱眉，“我生来就没吃过东西，全是靠吸收天地灵气，只有你们凡人才会吃东西。”
楚亦然：“……”
算了，不说了。
她说的每句话都很气人。
偏生他的修养又不允许他骂她。
伸手将怀里的兔子放到脚边让它自己去蹦跶，楚亦然便从书案上捡了本书自各自的看了起来。
这其实是遣人的意思，但顾清影没有这个觉悟。
她只是盯着面前的菜肴看，也不知为什么，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她早已是神，五谷杂粮于她来说根本没用，万年来她也没尝过。
她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菜食，虽然是凡食，闻着也挺香的样子，但……食之无用。
可好歹亦然诚意邀请她，若是不吃，他幼小的心灵会不会受不了？
嗯……为了这弱小凡人可怜的自尊心，她还是试试吧。
之后她便趴在膳桌上，使劲的吸呀吸。
吸吸这边，又吸吸那边。
很快，在楚亦然诧异的眼神中，她云雾般的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奇怪。”怎么不像从前那些凡人给她供奉的香火呢。
又吸了一盏茶的时间，楚亦然总算看出了不对劲。
莫不成上吊之后，连饭都不会吃了？
他兀自拿起双筷子，朝她看了眼，然后双手执筷，夹起了面前的菜，作势喂到嘴边。
顾清影睁大眼睛看着他，终于明白饭要这样吃，然后很自信的拿起一旁的筷子，结果脑子会了，手却不会。
一盘菜，被她弄得卖相极丑。
“过来，我教你。”
作为神，顾清影一直秉着不会就学的态度，热络的凑了过来。
楚亦然耐心的示范。
顾清影学了几次没学会，便有些不耐，直接抓过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道：“这样教。”
眼波流转，红唇微撅，认真的神色，明明只是想要学习，却又像要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
楚亦然清晰的感觉心脏突兀的跳了两下。
当是心悸的刹那，乱了呼吸。
顾清影浑然未觉，见他不动，她抬眼看他，露出纤长的脖颈。
她声音十分清冷而疑惑，“亦然，你怎么不动了？”
楚亦然僵硬的垂目看她。
他的额角清晰的跳了好几下。
他盯着她，从那对藏了盈盈秋水的眸子开始，划过小巧精致的鼻梁，落到她饱满嫣红的唇上。
他的呼吸更重。
心里有个角落，似在不可控制的划向某种深渊。
“亦然？”
“亦然亦然？”
楚亦然终于回过神来，没有与疑惑的她对视，而是“专心”教起她来。
只是她不知，他这教授的过程十分辛苦。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用筷子了。
足足一盏茶，顾清影才勉强学会。
她试探般的夹了块肉喂进嘴里，紧接着整个人一愣，浑身细胞如羽化登仙一般欣喜活跃了起来。
好香啊。
这万年来她竟白活了，错过了那么好的美味。
下一刻，她直接把盘子抬起来，哗啦啦的全扒进了自己嘴里。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桌上的十来道菜便荡然无存。
在目睹这一切后，楚亦然心底那丝涟漪瞬间恢复平静。
她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这么能吃，且吃得那么快的女子。
顾清影的吃相虽然难看，但倒还干净，嘴角未曾染上油腻，只是着沾一点雪白的奶浆。
她卷出一截粉嫩的舌头，灵巧的舔了舔嘴角，把碎渣残浆一股脑全舔干净了，才悠悠然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嗯，不错，看在亦然你诚心邀请我食用的份上，我决定救你一命。”
楚亦然听在耳里，只是无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