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已经解决完摄影设备的叶胜坐到了主座上，但酒德亚纪的位置仍旧是空着的，因为她正在调试会议室的中式落地留声机，偌大的金色喇叭花盛开在无人的角落。
然而她并没有选择原木收纳柜中酒店搭配的任何一张唱片，从自带的紫檀收纳手提箱中取出了一张带着白色标签的圆形唱片。
鎏金的大唱臂微微一推，伴随唱片迟缓的旋转，红宝石唱针如月光般静静流出明亮的音色。
她的嘴角蹙着笑意，似昨夜于风中摇曳的残月。
“有研究证明，轻缓的音乐能帮助人减缓紧张的情绪。”
“Vivaldi的《Summer》?”
林漓赞叹得点了点头，“很有品味。”
此刻正是燥热刚探出苗头的淡黄色五月，一曲四季相当应景。小提琴协奏曲的前奏是清空的灵动插曲，跳动在夏日青绿的田埂，似乎能听到鸟雀间或的啼叫和打在脸上带着温度的微风。
“不过……”
林漓轻轻叩打了两下实心红木软卧座椅的扶手，指尖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我可不认为自己能带来暴风雨。”
365度的音符全方面环绕，以急速跳跃为代表的双音瞬间飞向了云霄，如骤雨般的变调夹杂了以人类耳朵频率无法听到的微弱龙文吟唱，在林漓不曾知晓的地方吟唱王的伟绩，歌颂王的诞生。
没有被言灵·皇帝给影响到……
看来林漓的血统很高。
叶胜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衣服下摆，在宽松的外套内侧塞了一只装满炼?枪弹的伯莱塔92F，以高射击精度出名的枪支能保证在极短的距离内一枪打爆林漓的脑袋。
同样的配置还绑在酒德亚纪摇曳的雪白长裙下，甚至额外多配备了两把装备部用现代炼金术改造出来的小刀。
“你可是我们宝贵的S级。”
叶胜眨了眨眼睛，故作惊叹地说道，“还以为会更自信一点呢。”
他显然一副担心学弟的热心口吻，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脸上挂着比阳光还要明艳的笑容，几乎能够满足所有青春少女对阳光运动型篮球社社长的美好幻想。
“S级又有什么用……”
林漓懒得和他东扯西扯，等到酒德亚纪也慢慢坐下，他才跟没有骨头似的嵌进了椅背，懒懒地吐槽道，“反正你们又不打算让我进卡塞尔。”
“准确来说，是需要考核。”
叶胜更正他的用词，“所以这才是我们站在的理由，不是吗？”
林漓胡乱地应了两声，但看他的表情多半没有往心里去。
酒德亚纪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新来的S级学弟怕是根本就没有对他们敞开心扉。
“我刚刚注意到，你叹了口气。”
她开了口，轻声询问道，“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我还以为你们会很有自觉呢。”
林漓故意以一种抱怨的口吻说道，将目光流连在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身上。
“小情侣恩爱羡煞旁人，孤家寡人可悲可叹啊。”
“唔！”
“咳、咳！”
叶胜和酒德亚纪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漓会是这种回复。
此刻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却体现出了同一种心情。酒德亚纪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绯红，延至眉梢。叶胜下意识咳嗽了两声，故作正经地翻动手中的文件，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耳根也红透了。
林漓无声勾起了嘴角，心想：欺负小情侣可真有意思。
—
林漓宽容地放过了这一对可爱的小情侣，彻底闭上了嘴，不再说些让人觉得害臊的话，这才成功不让叶胜和酒德亚纪闹个大红脸走完整个面试。
“咳……存档需要，不介意录像吧？”
叶胜的耳根还是红的，林漓忍住了想吹口哨的冲动，举起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那我们就正式开始了？”
叶胜的声音瞬间正经起来，以一种极其严肃认真的态度一字一句宣读道。
“时间：2009年5月16日；
地点：S市白晶酒店17楼会客大厅；
记录人：叶胜、酒德亚纪；
被访人：林漓。”
此时，才算是正式拉开了面试的帷幕。然而在林漓不知道的角落，金属的镜头闪着独属无机物的冰冷光泽，转动机位静静地凝视他，在跨越了整个太平洋的网络另一端，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坐姿各异窝在昂贵的真皮软包欧式长沙发上，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地打量横空出世的林漓。
“你就这么看好这个野生的混血种？”
曼施坦因教授来势汹汹得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柔软的垫子被他压得嘎吱乱叫，“甚至需要叫集所有的在校教授？”
“他可以使用言灵。”
昂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转播，跨越大半个地球的网络延迟实在有点严重，似乎连带画质也是垃圾的480p。
“能用言灵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曼施坦因教授环抱着双臂，冷哼了一声，用微微扬起的下巴绕过所有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用。”
“那不一样。”
昂热有些无奈地把目光移向了曼施坦因教授脸上，“在没有人教会他的情况下。”
曼施坦因教授一点点皱起了眉眼，“你的意思是，他在中国，一个可以说安全程度到爆表的国家，自己学会了使用言灵？”
“看来你来的太着急，连诺玛给你的情报都没有看。”
昂热漫不经心地拿起桌子上倒了四分之三分满的淡金色香槟，旁边开了口的瓶身上印着浅黄的王冠和黑色的法文“moet＆ chandon”。
被拿破仑喜爱而誉为皇帝香槟的酒酿此刻流动在高透明的高脚杯，被投影屏闪烁的白光带出几个多彩的光点。
“而且他的言灵……”
昂热顿了顿，值得一提的是此举极其引起了曼施坦因教授的严重不满，“是时间零。”
曼施坦因教授难以置信的大声质问，甚至能算得上是尖叫，昂热觉得自己的耳朵几乎都要被震聋，第一次觉得曼施坦因居然还能当一个男高音艺术家。
“你就没有想过他暴走的后果吗！”
他气结，指着坐在沙发上还有闲情逸致喝着香槟的昂热吼道，“这是对我学生生命的高度不负责任!”
“不行!得马上让他们撤退……”曼施坦因教授急得像个火锅上的蚂蚁，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我就说你突然把他们调过来，准没有好事。”
“曼施坦因，冷静一点。”
昂热挪了挪地方，为了不让来回踱步的曼施坦因教授踩到自己，还特意收了收脚。
“只是一个S级的混血种而已，我们难道接触的还算少吗？”
他安慰道，试图说服焦急的曼施坦因教授。
“而且林漓他很稳定。”
“别想唬我！”
曼施坦因教授冲着他继续说道，“他的存在甚至是诺玛观察路明非的时候才注意到！”
“况且他的记录你不觉得太离谱了一点吗？孤儿院出生，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还血统高得吓人，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
曼施坦因教授停了下来，满脸严肃，眼里燃起某种炽热的火焰，“哪位龙王降世。”
“你居然敢让我的学生接触这种可怕的存在！”
很快这种神色像是做梦般一闪而过，他又恢复成那个焦急的小老头，“至少也要给他们配备上百八十把武器，然后再配上个十个精英小队，地下也要埋上装备部新研制出来的炸弹，哦对天上也不能忘了……”
“曼施坦因，他们不光是你的学生，也是士兵。”
昂热一点点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盯着曼施坦因教授说道。
“差不多该收起你的保护欲了。”
曼施坦因在他狮子般的眼神下气势渐渐低了下去，语气也变得低沉，望向昂热的眼里带了些哀求。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不觉得就这样直接接触太危险了吗？”
“哪一次任务不危险？”
昂热耸了耸肩，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更何况，还可以求助于当地政府，他们可比我们热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