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米伦出版社的玻璃窗上,《四签名》的海报几乎占满了整面窗户。
福尔摩斯叼着烟斗的侧影在晨光里格外醒目,旁边印着“续写传奇”四个烫金大字。
主编站在办公室里,看着街对面书店门口排起的长队,手里捏着刚出炉的销售报表,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首印两万本,开售三小时就卖空了!”
助理推门进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印刷厂已经在连夜加印,法国那边刚传来消息,法语版的预售量破了他们今年的纪录!”
主编拿起桌上的德语译本,封面设计沿用了英文版的风格,却在角落加了朵小小的矢车菊。
“阿瑟·古德”这个笔名下面,第一次标注了“东方灵感”的字样。
这是顾从卿特意要求的,像在给读者递去一把解开文化密码的钥匙。
伦敦街头,报童们举着报纸穿梭在人群中,头版头条全是《四签名》的书评:“福尔摩斯的推理里藏着东方的智慧,那只青花碟不仅是线索,更是打开神秘东方的一扇窗。”
肯顿公爵的书房里,伊莎贝拉正抱着新书看得入迷,手指在“华生收藏中国瓷器”那段反复摩挲。
“爷爷,您看这里!”她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光,“福尔摩斯说‘中国的工匠比我们更懂如何让美成为证据’,这是不是说,他们的文化里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智慧?”
公爵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大英博物馆馆长的号码:“我建议你们搞个中国瓷器特展,就从明代青花开始——相信最近有很多人会感兴趣。”
顾从卿收到样书时,刘春晓正在厨房炖排骨汤。
他拿着书走进来,见她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忽然从背后轻轻环住她,把书举到她眼前:“你看,咱们的‘钩子’起作用了。”
书页翻开在青花碟那段,刘春晓凑过去看,汤勺在锅里轻轻搅动:“原来你写这个,是为了让他们注意咱们的瓷器啊。”
她忽然笑了,“那下次能不能写点吃的?
比如烤鸭,让他们也馋馋。”
顾从卿被她逗笑,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可以考虑。
不过得先让他们习惯故事里的‘中国影子’——就像你现在慢慢习惯伦敦的天气,得一步一步来。”
傍晚时分,使馆的同事拿着份法国报纸进来,头条是《从贝克街到紫禁城:福尔摩斯背后的东方密码》。
“从卿,你这书火到欧洲大陆了!”同事拍着他的肩膀,“连法国官员都在采访里说,要读一读这本‘融合了东西方智慧的侦探小说’。”
顾从卿看着报纸上的配图——埃菲尔铁塔下,有人举着《四签名》的法语版合影,背景里的海报上,福尔摩斯的烟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青花瓷纹样。
他忽然想起宋大使临走时的话:“文化的渗透,就像春雨,看着轻,却能让种子发芽。”
此刻,那粒叫“福尔摩斯”的种子,显然已经在异国的土壤里,长出了意想不到的枝芽。
而他和刘春晓站在这枝芽下,看着它向着更广阔的天空生长。
刘春晓端着排骨汤走出厨房,见他对着报纸出神,笑着喊他:“别想了,再不吃汤就凉了。
等周末,咱们去唐人街买两串糖葫芦,也算给你的书庆祝庆祝。”
顾从卿合上报纸,眼里的笑意像窗外的灯光一样暖。
……
顾从卿提笔创作第二本福尔摩斯故事时,并未像第一本那样完全依照记忆中的原着落笔。
他在情节里悄然织入了新的脉络,修改了几处细节,更小心翼翼地将华国元素揉了进去。
或许是案发现场出现的一枚刻着篆书的玉佩,或许是福尔摩斯推理时引用的一句《论语》警句,又或是某个配角提及的“丝绸之路”上的奇闻。
他曾说过要做文化渗透,让异国读者自发走近华国的历史文化,这话从不是空谈,此刻正通过字里行间的细节慢慢落地。
蔡大使将新书仔仔细细读了一遍,那些藏在故事里的华国印记,他一个也没错过。
合上书本时,他眼底满是欣慰,当即让人把顾从清叫到了办公室。
“从卿啊,”大使指着桌上的书,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慨,“好样的!这步子迈得稳,做得巧。
继续加油,别松劲。”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无论是人手、资源,还是需要大使馆出面协调的事,你只管开口。
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就是我力有不逮的,也一定给你往上级打报告。”
顾从卿站在桌前,闻言深深颔首,目光坚定:“谢谢大使。
这些本就是我辈的义。
为国家做点事,让我们的文化能被更多人看见、了解,是分内之责。”
蔡大使把书放在桌上,指尖在“青花碟暗纹”那段来回摩挲,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从卿啊,你这处改得妙!
借着福尔摩斯的眼睛,让他们看这瓷碟上的缠枝纹,
既没硬塞知识点,又让读者忍不住想查‘缠枝纹是什么’,这才是润物细无声。”
顾从卿站在桌前,腰背挺得笔直:“大使过奖了。
我只是觉得,比起直接讲‘缠枝纹象征吉祥’,不如让它成为破案线索,这样他们记起来更牢。”
“不光是瓷碟,”蔡大使翻到“华生用竹制茶筅点茶”的段落,笑出声,“连点茶技艺都藏进来了,读者怕是要对着书研究怎么打茶沫子了。”
他忽然收了笑,语气郑重起来,“你这不是在写小说,是在搭桥啊。
让外国读者顺着故事里的细节,自愿走到咱们的文化里来。”
顾从卿喉结动了动:“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总觉得华国文化是书本里的老古董,是落后的东西。
这些日常里的手艺、纹样,本就是活着的文化。”
蔡大使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需要经费?
要联系博物馆借实物拍插图?
哪怕是想找老匠人讲讲老手艺,只要能让这桥搭得更稳,大使馆砸锅卖铁都给你撑着。”
顾从卿抬头,眼里映着窗外的使馆旗帜:“暂时不用麻烦大使,只是……后续想加段皮影戏破案的情节,可能需要找老家的皮影匠人问点细节。”
“这事我来办!”蔡大使立刻拿起电话,“我让文化处的人联系唐山那边的皮影剧团,让他们把最经典的图谱和操作手法都整理过来。
你尽管写,底气给你拉满!”
……
顾从卿从未担心过书中的福尔摩斯展现出对华国文化的了解会显得突兀。
毕竟,福尔摩斯本就是个聪慧绝顶、对世间万物都抱有强烈好奇心的人。
那些神秘的东方传说、沉淀着千年历史的器物与智慧,能吸引他的目光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他本就以博学着称,知晓些冷门的异域文化,反倒更符合其“万事通”的人设。
顾从卿在书中增添的细节,更是如同春雨入泥般自然。
比如福尔摩斯在分析一份古老手稿时,随口提及“这墨迹的晕染方式,倒有点像东方水墨画里的‘飞白’”。
又或是他破解密码时,联想到《周易》中“八卦相生”的逻辑,只寥寥几笔带过,却像颗小石子投进读者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这般巧妙的融合,不仅没影响销量,反而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诱饵,勾起了无数读者的好奇。
有人读完书后,特意跑到图书馆,在落满灰尘的东方历史典籍里翻找线索。
有人在咖啡馆里争论“福尔摩斯提到的那枚‘玉龙佩’,究竟是哪个朝代的样式”。
更有甚者,是些彻底沉浸在故事里的书迷,竟真的揣着书跑到大使馆,红着脸问工作人员:“请问,福尔摩斯说的‘孔夫子的箴言’,还有更详细的解释吗?”
每当这时,使馆的工作人员都会笑着递上几本介绍华国文化的小册子,看着对方如获至宝的样子,心里也暗暗佩服顾从卿的巧思。
原来文化的种子,真的能借着一个侦探故事,悄悄在异国他乡扎下根来。
顾从卿在灯下修改《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初稿时,刘春晓正趴在旁边看他写的“福尔摩斯辨认茶叶品种”那段,指尖点着纸面笑。
“你让他光闻味道就知道是龙井还是碧螺春,会不会太神了?”
顾从卿笔尖一顿,抬头看她:“福尔摩斯连烟灰都能分辨出二十种,懂点茶叶有什么奇怪?”
他翻出书架上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原着,指着其中一页,“我不过是把烟草换成了茶叶,顺着他的人设往下延伸而已。”
刘春晓凑过去看,果然见书里写着“他对烟草烟灰的研究堪称权威”,忍不住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没过几天,使馆的接待室就来了位戴圆眼镜的老先生,手里捧着《四签名》,小心翼翼地问工作人员:“请问……福尔摩斯说的‘宣德炉底款的字体特征’,是真的吗?
我在博物馆看的炉子,底款好像跟书里写的不太一样。”
负责接待的小李没料到真有人较真,赶紧把顾从卿叫了过来,不过并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老先生见他来了,翻开书指着批注:“你看我标出来的这里,说宣德炉的‘德’字少一横,可我查的资料里没提过……”
顾从卿笑着解释:“那是明宣宗朱瞻基的个人喜好,他写‘德’字时总爱少写一横,所以官造器物上多是这种写法。
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您找本《宣德炉谱》的影印本。”
老先生眼睛瞬间亮了,非要留下地址,让顾从卿务必把资料寄给他。
送他出门时,老先生感慨道:“以前总觉得东方文化神秘又遥远,没想到福尔摩斯比我还懂!
现在看书里的细节,就像在解一个个文化谜题,太有意思了。”
这样的“书迷侦探”越来越多。
有人拿着放大镜比对书里描写的青花瓷纹样,去博物馆找实物验证。
有人照着华生的茶筅用法,自己买了茶叶在家学点茶。
甚至有历史系的学生写了篇论文,题目是《从福尔摩斯的知识库看19世纪中西文化交流》。
蔡大使在会上提起这事,笑得眼角堆起皱纹:“从卿这招高啊!
让福尔摩斯当‘文化导游’,比咱们开一百场讲座都管用。”
顾从卿点头,就像他在书里写的:“真正的智慧不分国界,就像尼罗河的泥沙里,也能找到来自喜马拉雅的石英。”
晚上回家,刘春晓给他端来一碗银耳汤,笑着说:“今天去亚非学院,听见几个同学在争论‘福尔摩斯到底会不会下围棋’,吵得面红耳赤的。”
顾从卿接过汤碗,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下一本就让他破解个围棋棋盘上的密码——让他们接着吵。”
窗外的月光落在摊开的手稿上,照亮了“围棋”“活字印刷”“榫卯结构”等一个个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