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怎么每次出事都有你在场
张公馆，张啸的尸体已经抬下去了。
田岛云子双手插兜来回踱步，听到电话铃声连忙亲自接过，里面是德川由人狠狠地训斥，让她立刻查明张啸之死，寻回那车货物。
田岛云子一个劲儿的应答，却不敢说出来，张啸之死还能查什么，他的保镖当着众人的面射杀……仅仅一个人……
仓库那边青木已经过去调查了，而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将这一干人进行调查清楚。
一楼的大厅里坐着惊魂甫定的藤野犬和白英睿，漫不经心的肖浥尘，以及刚刚赶过来的肖陌尘，他是受汪派过来察看详情。
张啸几年前就当了日本人的走狗，嚣张跋扈至极，只认德川不认汪。但同时被杀的还有政府要员黄金贵，这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肖陌尘一走进来见到自己的弟弟气不打一处来，就差要当着众人的面踢两脚了，气的只骂道：“你这个混小子，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你跑到张公馆来做什么？”
骂着，眼睛扫过藤野犬白英睿两人，冷哼一声道：“肖浥尘，你长本事了！”
肖浥尘在自己大哥面前就是怂包一个，耷拉着肩膀解释道：“我是去找白英睿，刚巧他要到张公馆恭贺张先生，我便同他一道来……”
“混账！这些话留着去祠堂跟爹娘说！”
肖陌尘是真生气了，甚至是在愤怒，他面沉如水，一层冷硬的寒霜罩在他身上。
田岛云子走下楼梯，适才肖陌尘的训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刚刚站在转角打量着肖陌尘。
这个人，无论在任何场合都是一身正气凛然的感觉，命名他是一个奸商，可做起生意来依然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实诚的可靠人，事实上，从这几年对他的了解，他明明就是个狠角色。
他对所有生意都沾染，唯独烟土。
不动烟土，是肖家的家训。
他跟所有人都有来有往，唯独张啸。
张啸曾经和害死他父母家人的肖振宁称兄道弟。
肖陌尘找上将军，是为了找出藏匿在日本的肖振宁报仇雪恨。再后来，投靠汪……
肖陌尘，是难得的不会向他们曲意奉承或者谄媚恭敬的人之一。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令你不得不对他三份尊敬。
相比做事滴水不漏的肖陌尘，他那个二世祖弟弟应该是个更好利用的人，可肖浥尘这小子，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田岛云子第一次，对这对兄弟升起一股浓浓的疑虑。
这样的人，倘若是敌人，太可怕了！
肖陌尘不着痕迹的和顾笙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田岛云子在转角处观察着他们，而且，她已经开始隐隐的怀疑他们了。
田岛云子一只手放在红木扶梯上，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她刚来已经了解了当时的情况，但是现在，她要肖浥尘白英睿几人再次重复一遍，哪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听完，她偏头问肖陌尘：“肖会长觉得如何？”
“哈！”肖陌尘自嘲一声：“田岛课长是在考验肖某的智商？”
“哦？”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分明是蓄谋已久，否则一个跟在身边的保镖，怎么会因几句呵斥开枪杀人？”
“我也觉得是，否则那家伙也不会跑上来再开几枪，分明就是怕人没死……”
“闭嘴！”肖陌尘狠狠瞪了肖浥尘一眼。
田岛云子却笑了，阴晴不定的反问一句：“肖二少，怎么每次的凶杀现场都有你呢？”
肖浥尘却皮笑肉不笑：“大概是我命中带煞，也许是我运气衰，谁知道呢！”
田岛云子目光阴嗖嗖的扫过一干人，心中却是气急败坏。藤野犬自不必说，白英睿……那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而最有嫌疑的肖浥尘，却是最没有嫌疑。
如果他是主使人，绝不会只打伤凶手，并喊着士兵留下活口。可是，他又不会不知道肖陌尘对张啸的厌恶……
“肖浥尘，你为何来张公馆？白英睿，你说说。”
被提名的白英睿快速的看了眼肖浥尘，面对田岛云子的逼压，结结巴巴的说了个大概，跟肖浥尘说的差不多。
但是田岛云子还是从他神色中看出来，他在说谎。也说明，肖浥尘在说谎。
“你们三个，都跟我去一趟特高课！”
啊？
白英睿立刻抖了抖。
谁不知道被日本人请去特高课，大多都是有去无回。
肖浥尘似乎也是怕了，立刻眼巴巴望着自己大哥。
肖陌尘皱着眉刚要开口，田岛云子却道：“肖会长不放心，可以一起去，你既是汪先生派来的，想必也想见见这名刺客。”
“田岛课长说的有道理，如此，肖某也走一遭。”
一行人便往特高课走去，肖浥尘被‘请’道田岛云子车上，藤野犬和白英睿一辆车。
特高课的审讯室在地下室，没有通风的窗口，好像一个大厅，走廊角落什么能容忍藏身的地方没有，相邻三扇铁门。
两扇门都是开着的，只有一扇门紧闭，只一眼，就会让人觉得那里住着什么恶魔似的。
肖陌尘心里却清楚，这间房子里，应该是特高课科学审讯室，听说进了这扇门的人，不痛不痒就能说出最隐秘的事。
如果不是传来的皮鞭声，让人很难相信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不是医院，居然是审讯室。
走到里面，才看到刑场般令人头皮发麻的审讯室里套着几间关押犯人的牢房，透过铁栅栏，他们每天都能清晰的看到审讯的画面，痛不欲生的惨叫声。
刺杀张啸的保镖林怀安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审讯的人对着田岛云子叽里咕噜的用日语禀报审讯情况，在场除了白英睿其余人都听得清楚。
林怀安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没有任何人指使。
田岛云子当着众人的面吩咐属下准备油泼辣子。
她甩着在热油辣子中浸着的皮鞭，和颜悦色的问：“你说的这些话，别说是我不信，恐怕这些先生都都不信——肖会长，肖二少，你们信不信？”
田岛云子问话的时候站在一旁，仔细观察林怀安看向几人的神色。
他吐了口血，失笑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当然不信有人会为了几块大洋杀人。也不会相信，几块大洋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就是救命的钱！
说好的一天五块大洋，结果一个月就给了十块。我娘病了要吃药，我瞅了个媳妇要娶，央了好几次，还是拖欠着不给……还动不动骂娘，威胁我……
我呸！
他富的流油，既看上我枪法不错骗到身边给他保命，还苛责人……”
“所以，你便开枪杀人！哈！你这谎话不高明，杀了人，就能拿到钱？”
听着肖陌尘开口，田岛云子眼睛骤然一亮，可听完他的询问，却更加疑惑。
林怀安却愣了半响，好像方大梦初醒，整个人脸上一片死寂之色。喃喃道：“不知道，没想过，我，我没想过要杀他，可是我也不知道，总之听到他让我滚的时候，只觉得一种被欺骗了愤怒，我，我没想杀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突然整个人一阵哆嗦，脸上竟淌下泪来，那是悔恨的泪水。
田岛云子审讯过许多狡猾的、硬气的犯人，她几乎要确定了，林怀安所言为实，而眼前的肖陌尘兄弟两从言语神色中更不认识林怀安，甚至也是在怀疑他有幕后人。
这样的认知让田岛云子恼羞成怒，她沾着油辣子的鞭子狠狠地打在林怀安身上，除了几声溢出口的惨叫声，林怀安不再之前般大声嘶喊，他还没死，却像已经死了般再无生气，只有悔恨的泪水合着血沾满脸。
“呵呵呵……”突然，肖浥尘低笑出声，被自己的大哥一瞪，立刻噤声。
田岛云子也打累了，她气急败坏的吼道：“肖浥尘你笑什么？”
肖浥尘耸耸肩，偷看了一眼肖陌尘挪开几步这才摸摸鼻头回答：“以前只听76号立功心切会做些威逼利诱或者屈打成招的事，我以为特高课手段至少比李守钧高明些，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田岛云子揣摩着肖浥尘的话，慢慢走过来，神色已恢复自然，轻哦一声，问道：“肖二少以为他是冤枉的？”
“不好说，免得被田岛云子误会我是同伙。不过，我虽然无所事事，察言观色还是会那么一点点。依我看，瞧他那样子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死士，你就算打死了也就那样；要么，如他所言，知道自己已经死路一条，心已经死了。”
田岛云子盯着肖浥尘好一阵，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肖陌尘立刻低沉斥责弟弟：“就你聪明，自以为是！”
肖浥尘立刻讨好的呲牙咧嘴。
田岛云子已经洗了手，很是客气的邀请几人到楼上喝茶，说是要给他们压压惊，肖陌尘推辞了，说是要回去复命。
白英睿已经走路摇摇晃晃了，哪里还有心情喝茶，于是田岛云子派车送藤野犬和白英睿回去。
肖陌尘兄弟二人一走，白英睿更怕了，巴不得自己立刻走出特高课，哪知田岛云子再次请他上楼，有几句话还要问。
于是，他再也坚持不住，磕磕巴巴的告诉田岛云子，是肖陌尘找到自己，要跟张啸见一面，于是自己以前去恭贺升迁的借口让藤野犬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