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模型”的彩光涂染了黑暗甬道，在人脸上描画出诡异色调。
罗南撇了撇嘴，语言文字只是表面的，更关键的还在于界面逻辑。这里面各种功能选项的排布，与他在“测验时空”操作的各类软件相比，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他在操作区上扫了几眼，很快就找到了语言设置功能，这里面内置的语言超过二十种，都是中央星区比较流行的语言，也基本代表了现在那边的势力分布。
如此倒是更搞不清楚李维的来路。
李维很小心嘛……可是，他注定藏不了太久了。
因为那个“游-1337”星门基建工程管理处、疑似遥远星空历史洪流冲刷过来的关键闸口，也等于是罗南望向中央星区的窗口——只隔了一个未完工的星门，信息却是交流无碍。
在那边，罗南刚失去一个意识载体，稍有不便。
但他相信，重获载体也不会花太长时间，到那时，通过一个级别足够的家伙，直接到中央星区网络中检索，还怕查不出个究竟么？
如今就任由他去遮掩吧。
罗南稍稍研究一下，便知道如何操作。表面上这些投影效果，没什么意义，重点还是支撑这些效果的基础数据。
他又琢磨一番，终于进入存储器内部，看到相关资料，里面却是礼祭古字、天渊文字以及各种数字、符号、公式混排，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好像读天书一般艰难。
罗南见过类似的资料，知道这是很标准的数据排布——天渊帝国“织造局”正是以这种格式，存储天渊灵网以及对应时空数据。
要说“织造局”这部门及对应资料，还是武皇陛下介绍的，罗南从“外接神经元”资料库里检索出来，过去这几个月也时不时研究一下，凭借着自家时空构形的造诣，勉强读懂。
因为里面有“礼祭古字”的缘故，“内地球”这边的负责观测时空变化的“深蓝实验室西太平洋观测中心”，收集的数据不可能按照标准格式处理，李维肯定要做二次整理……这家伙在“礼祭古字”上的造诣应该也不错，其知识面果然不容小觑。
罗南从没有轻视过李维，如今只是再有佐证。
不过，这也太大方了。
当初墨拉转述的项目合作目标，“观测数据标准化”就是很重要的一条。那边的技术负责人，好像是“光头杰夫”吧，明言是想借着“大重塑”项目，逐步规范有关记录。
可李维这下子，直接一步到位。
罗南就问白心妍：“这也算是核心数据了，他为什么要共享出来？”
“项目都要开始了，罗先生这是问我，还是考我？”白心妍抿唇而笑，随即回应，“搞研究，谁能闭门造车呢？”
说得流利却显应付。
罗南却是挑眉：“有点儿道理。”
李维要搞“伪神物化真种仪式”，哪怕最后成就阴君邪神，怎么也是大君层级的。
这个级别，罗南差得远，李维就能一马平川？除非他也像梁庐那般，是被人从大君之位上打下来的，可从这些年的挣扎反复来看，显然不是。
罗南随手抛接着“地球模型”，一边走路，一边沉吟，片刻后却跳过这话题，问起了别的事：“王钰想参加跨界试验，你知道么？”
白心妍坦然回应：“有所耳闻。”
“你和他走得近，觉得他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想当工具吧？正常的路径不可能，不顾一切寻找捷径也很正常。”
“这在王钰……还是说你？”
“我么，目前看来，只能等前面的山岳挪走，路径自己出现。”白心妍耸肩，高马尾晃动，倒是极有活力的样子，“还好，我也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你暗戳戳非议武皇陛下，她知道么？
罗南没有点破，只有些好奇，所以最倒霉的是谁？唐仪？
最终罗南还是延续了之前的主题：“跟我说说王钰吧，你的描述决定他的命运。”
白心妍侧眸，唇角弧度再度显现：“所以，您想让他……死还是活？”
“专业！”
罗南赞叹一声，和白心妍这种“专业人士”交流，真的非常轻松愉快，她总是能帮助你将一些含糊关窍点开，而且不怕接脏活——就算怕了，也不会显现出来。
这就是她立世谋身之道吗？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本次项目涉及的核心区域，也就是六月底夏城地震时，那个出现异常泄露的“时空咬合点”。当时墨拉受百集教宗委托，去处理手尾，因比章莹莹晚到一步，才生出这些事来。
地铁站这边早就经过重新粉砌装修，又有巨大的广告牌遮掩，看不出墙壁裂缝渗漏之类，想还原当时情境，着实不易。但如今罗南有资料在手，不只是李维那边，当日“灵波网”的记录也都齐备，再加上事发时他本就在夏城，本身亦有记忆，多方拼接对照之下，模仿当时情况造一个“梦境世界副本”或者“逻辑界”，都不是问题。
只是罗南从一开始就不满足于单纯的还原。
在“未建成星门”边上绕了一圈之后，心思只有更甚。
他向瑞雯点点头，后者不发一言，身形微闪，就这么虚化，扑入到轨道对面的墙壁中。
白心妍微怔：“这是……”
“李维这么着紧瑞雯，她怎么也该有些不同一般的能耐。”
“瑞雯实力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李维从来不缺实力，所以，他缺什么呢？”
罗南盯着白心妍，后者拂了下耳畔碎发：“罗先生这就问道于盲了。”
“好吧，我们还是谈王钰，谈他该死该活……所以，你以为呢？”
白心妍视线又扫过瑞雯虚化扑入的位置，看那没了光影效果的地产广告，隔了一秒才道：“如今这形势，王钰死活已经不影响大局，重要的是罗先生想通过他的死活……确切地讲，是通过为他安排的命运，向世人放出怎样的信号。”
“那你觉得，目前最该放出什么信号呢？”
“当然是方向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