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一部分高等级墓葬常采用‘积石积沙’或‘异质填充’工艺，且会顺应山体原生岩脉走向规划并隐匿墓室结构——这类遗存的电磁信号易受围岩干扰，现有物探设备未必能实现完整捕捉。”
小魏听到这里，脸上的困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思：“您说的有道理，事关重大，李老，那我们即刻对山体再开展一次更精细的系统性排查！”
老李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山形，缓缓颔首：“现代科技在墓葬勘探中确实能提供有效辅助，但不可作为唯一依据。若辅以古人传承的风水堪舆理论与实践经验，往往能显着提升勘探效率。我从业这些年，在这方面还算有些积累，此次专程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
“李老您这说的哪里话！论考古的资历和眼光，您在咱们这行就是标杆。真要是有这类藏得深的高等级墓葬，在国内能找着的，哪儿还能有比您更专业的人啊！”
碧哥这时悄悄蹭到赵羽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小声嘀咕道：“‘小魏’这拍马屁技术，在下自叹不如啊！”
赵羽斜了他一眼，嘴角勾着点笑，小声回：“您谦虚了，您和他？那就是乌龟和王八——差不多！”
碧哥顿时瞪了瞪眼：“什么叫……你就不能用个好听点的比喻？”
老李也没再跟小魏客套，开门见山：“好了，时间紧迫，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现在带我先在这山上转一圈。”
小魏连忙接话，语气恭敬又不失稳妥：“李老，我知道您着急，可山路走下来也费精力，咱们先找个地方歇几分钟，喝口热茶缓一缓，再去也耽误不了事。”这话合情合理，老李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小魏见状，便转身跟一旁的顾怀烽低声交代了几句。
紧接着，顾怀烽迈开步子，稳稳走到赵羽几人面前。他脸上带着客气，语气却透着几分不容轻慢的严肃：“赵先生，我代表国家感谢您和您的朋友将李院长安全送到这里。目前你们的任务已经光荣完成，事后我会向当地政府为你们申请‘良好市民’表彰。只是现在山上情况复杂，存在一定危险，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我会安排人手先把你们送下山去。”话落，他还刻意挺直脊背，对着几人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
赵羽心里这个恨啊——人怎么能死心眼成这样，你们司令都已经确认我没问题了，你怎么还跟防贼似的盯着自己不放！
洛予哀瞧出他眼底压着的无奈，用手肘轻碰身旁发呆的李星禾：“你太爷爷要走了，你不说点什么吗？”少年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举起手臂喊道：“太爷爷！大爷爷！”
老李听见喊声，脚步顿住，也反应了过来。他转过身，对顾怀烽开口道：“让他们都进来吧。其中两个是我的学生，特意赶过来帮我处理专业上的事；小赵和另外两个孩子是我家亲戚，专门来照拂我日常起居的。”
顾怀烽立刻上前半步，眉头微蹙：“李老，队里有不少资深专家能协助您，至于生活照顾，我也会派专人负责，您看还是……”
“你派的人，未必愿意伺候我这脾气倔的糟老头子——难道你愿意？”老李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行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安排妥当。让他们进来，真出了什么事，我全权负责。”一旁的小魏见状，也适时帮腔：“还是听李老的，让他们都进来吧。”
顾怀烽嘴唇动了动，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沉默着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看着赵羽几人跟着老李往里走的背影，他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赵羽心里门儿清，这位顾大连长十有八九会派人盯着自己，不过他压根不在乎——是非功过历史会给自己一个公正的评价。等等，这话好像有点拔的太高了……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之后他们几人跟着小魏来到山上，小魏随即让人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也是这时，赵羽才知道小魏名叫魏修远，是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副院长，也是这次诰命夫人墓挖掘和保护的总负责人。
等几人安顿妥当，又歇了小半个钟头，老李便拎着勘探用的工具包，喊上魏修远准备上山了。不用问，同行的自然还有小小李。
赵羽见此情形，当即问碧哥：“老师，我们不一起去吗？”
碧哥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不用，老李这会儿就是瞎忙活。咱们晚上再去。”
诸葛嘉一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等晚上啊？白天不是更方便吗？”
“我们要找的是一处类似‘阵眼’的东西，那玩意儿晚上反而更好找。”
“张神医，我还是不太理解。”诸葛嘉一追着问，“您说的这东西是否与星星、月亮这类自然发光体性质类似，本身具备发光属性？若非如此，为何夜间探寻反而更具优势？”
碧哥摇摇头，语气沉了些：“不是发光体。我们要找的，其实是古墓里的防盗机关，行里常叫它‘枢机点’。它具体是石制、金属铸就，还是以其他形态存在，我现在也没法断定。
但这类构件的设计逻辑，本就是‘显于形而隐于光’——表面看没有刻意藏匿，可白天自然光角度多变，加上墓区地表植被、岩体的光影叠加，它会借着光线折射融入环境，形成视觉上的‘同化’，很难辨识。到了夜间，环境光干扰减少，构件与周围介质的密度差异、肌理边界会更清晰，所以才更容易捕捉到它的存在痕迹。”
诸葛嘉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受教了。”
赵羽犹豫地接话道：“那、那我们要不要告诉老李一声，免得他瞎跑一趟白忙活啊！”
碧哥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的算计：“你操那闲心干啥？人家是大专家，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本就有底气，总得让他自己摸着点‘线索’吧。”
赵羽愣了愣，追问：“可你不是说，现在出去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