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若不问，大人便当作从未听过，从未发生过。切记，祸从口出，在这京都，知道得多，说得少，才能活得长久。”
木锦之被她眼中前所未有的严肃震慑住，下意识地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应道，“……好。我记住了。”
钱晓晓见她听进去了，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低沉而警醒。
“这京都名利场，最是忌讳多嘴多舌、窥探上意之辈。尤其是宫里出来的，无论是主子还是内侍，哪个不是修炼得一身本事？
说她们有八百个心眼子，那都算是低估了。能在陛下跟前伺候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大人您心思纯净，做事凭本心，善恶喜恶都写在脸上，这是你的赤子之心，极是难得。
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要避着些那些心思九曲十八弯的。看不懂，便远离；猜不透，便不猜。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最稳妥的保身之道。”
“我知道的，”木锦之低声回应，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沙哑，但情绪显然平复了许多，“我会尽量小心。”
钱晓晓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院中枯败的枝桠，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
“何止是宫里，这整个官场，又何尝不是如此？派系林立，党同伐异。
莫说是大人您这样初入官场、根基浅薄的，便是当年我母亲……她在世时，官至从一品，在朝会上也提出过不少利国利民的切实建议，可最终呢？能应和者寥寥，附议者更是屈指可数。
为何？
非是建议不好，而是她不愿投靠任何一方，只想做个中立之人。
可在这泥潭里，洁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本身便是原罪。
在那些人眼里，不加入她们，便是异类，便是挡了她们的路，便是……罪大恶极！”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木锦之，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忧虑，更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守护之意。
“大人如今的位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等着抓你的错处。大人越是得陛下和太女看重，嫉恨你的人便越多。往后行事，定要更加谨言慎行，三思而后行。有些委屈，得忍着；有些暗亏，得吃着。万事……保全自身为上。”
这一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木锦之彻底从之前的崩溃和恐惧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钱晓晓眼中那份沉重的了然和担忧，终于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踏入的是一个何等复杂凶险的境地。
这工部左侍郎之职，本就是陛下与世家之间竞争不下时，她刚好闯了进来，成了陛下反抗世家大族的棋子。
因此她仅仅是工部的工匠，更是这权力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人人都想从棋盘中跳出去，成为那掌握她们命运的操盘手，她们越是斗的厉害，她越是不能沾染分毫。
说是中立，可身处朝堂之上，中立便是保皇党，便是陛下的人。
再有她跟上官景逸走得近，陛下和太女会不会及时出手帮她还未可知，可那些人一定会看她不顺眼，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