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诺堡的庭院深处今夜传出潺潺的流水声。
有人在那装饰的富丽堂皇的浴池中洗浴。帕西诺对治下的诸位女仆小姐都有严加管教,自然不会有仆妇敢于使用主人的浴池。这一点,即便是主人送来的玛莲娜小姐都需要遵守规矩。
而今夜此处灯火通明,只有一个可能性……
浴池边是散落的衣物。面料看上去就精致,价格不菲的西装,Ricci品牌的领带,熨的平整,一尘不染,只需一件便能顶的上普通人一个月薪水的白色衬衫。这些线索都表明,此刻泡在浴池中的男人是一个手握巨额财富,甚至拥有一整个商业帝国的佼佼者。
这样的人成熟稳重,抬手间便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但帕西诺却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怀中抱着一盆橡皮制的小黄鸭走进浴池。然后,他替玛莲娜褪下衣衫,连带着这衣裙和脱下的浴袍一起,丢给一旁待命的帕西诺。
“我带来了你最喜欢的小黄鸭1号和小黄鸭2号,玛莲娜。“
男人完全浸泡在池水中。池水的温度刚刚好,热气在他头顶晕开,成了一层朦胧的雾。玛莲娜同样被褪光衣裙被他抱在怀里,他唯独留下了女孩眼睛上的白丝带,时不时地,他会用手穿插在女孩黑色的发丝中,帮她洗净其中的污渍。
夜已深,帕西诺原本想叫醒宅邸中的其他仆妇一起来伺候主人。但主人非常平易近人,以大家已经睡下,都不容易的借口搪塞了他。
他只让帕西诺伺候在一旁,但帕西诺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或许自己最早的猜测并没有错?主人和玛莲娜小姐并非兄妹,两人的关系更加禁忌……
而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位新主人除了是个花花公子之外,还毫无疑问地是个变态。
“看我倒是没关系,但你要是多看了她一眼,我或许会不得不考虑将你的眼睛给挖掉,帕西诺先生。“
“不……当然不,主人……”管家有自己的自觉,他立刻转身,非礼勿视。
但与此同时,他还是用最郑重的仪态站好,大声地对这位先生进行自我介绍:
“西格诺堡管家,帕西诺·格拉齐,欢迎您的到来,主人。”
“我还担心我来的太晚,宅邸里没人的话会不会很麻烦,你能醒着也算是帮了我大忙。”男人并没有为帕西诺侧目,而是继续将玛莲娜抱在怀里,帮她清洗头发。
他想了想,又轻笑道:“家里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我快饿坏了。”
“当然有,先生,我这就为您安排。”
浴池的温度让人毛孔舒张。人一旦觉得舒适,自然会惦记别的东西。
传言,在大陆另一头的神奈川,同样盛行泡温泉的文化。神奈川人喜欢一边泡温泉一边在温泉中煮一些鸡蛋。等到出浴时,鸡蛋自然就熟了,这样煮出来的鸡蛋是半凝固的流体,伴随着当地特制的清酒一起入口,更是惬意。
西西里没有用大米酿酒的传统,更遑论是神奈川的清酒。但这里有上好的葡萄园,红酒和香槟,配上一些水果和口齿留香的火腿,同样是一顿美餐。
“主人,您请慢用。“帕西诺将这些用托盘装好,送到浴池边。男人瞥了一眼后,便不禁微笑,他用手指了指怀中的女孩道:”你忘记替她也准备了,帕西诺先生。“
“新鲜的火腿罐头,她会喜欢的。“管家最怕的自然是在工作中被主人挑出失误。他慌忙补救,从储存室中拿出火腿罐头后,也一并放进托盘里。
罐头和托盘里的其他食物格格不入,但既然是主人的要求,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我的过错,主人……”他低头道。
“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我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帕西诺先生。”
“”是的,弗……弗朗西斯先生。”
男人听见这个称呼后,笑容变的非常温和。但帕西诺却变的更加谨慎了。侍奉过诸多权贵,他自然分的清谁是虚张声势的暴发户,谁又是真正的贵族。
有些蠢货趾高气扬,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的权力,但这终究只能算是半吊子。真正站在顶端的人,他们往往非常懒惰。因为这些东西他们早已经厌倦,甚至会觉得有些许厌恶。
别去惹这种人,虽然他们厌倦,但并不介意让你的死来为他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乐子。
弗朗西斯先生非常年轻,比想象中还要年轻。这种年纪便能一掷千金,买下这栋价值一亿哥分的豪宅。帕西诺很难想象这个年轻人的身后站着何种家族背景。
“我前些日子才从联邦乘船过来,久违地回到家乡,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那不勒斯湾看潮。这不会影响到你吧,帕西诺先生。”
“整个西格诺堡都随时准备着为您服务,弗朗西斯先生。”帕西诺躬身道。
那不勒斯湾是毗临地中海的一片海湾,这里在西西里的确算的上是有名的观潮圣地。在每年的七月初,都会有慕名而来的游客来到科西嘉,寻找一处民宅住下。这些游客追着海潮而来,又随海潮而去。
但帕西诺很清楚,今夜的那不勒斯湾不会有大潮。
现在已经快八月下旬了,追潮的时间早已过去。就最近科西嘉气象局的预报来看,那不勒斯湾也不会有风暴,更掀起不了大潮。
将这些都报告给弗朗西斯先生听,只不过,出乎帕西诺的预料,他听见弗朗西斯先生笑出了声。就好像帕西诺刚刚讲了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这种笑声并不让人觉得冒犯,但实在耐人寻味。
“事实上,帕西诺先生,还有十分钟,第一轮海啸的前锋就会抵达那不勒斯湾。”
弗朗西斯先生靠在浴池边,透过宅邸的透明玻璃,他看向远处的海面尽头。
“大概半个小时前,地中海的海面之下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海底地震。地震在海底撕开一道海渊,然后海水激流从海渊深处喷出,一股脑地聚在海面。”
“第一道大潮高90英尺,横跨整个那不勒斯湾,它就在朝科西嘉来的路上。”
“不信的话,你现在看看海平面?”
弗朗西斯轻描淡写地用指头指了指远处。帕西诺抬头看去,然后,他看见海面尽头正泛起一根银色的线。
那并非曙光,而是泛滥的白色泡沫矗立在海浪的尖头。浪潮滚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那不勒斯湾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