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陌生的液体入口苦涩辛辣，而后却是浓淡正正好的回甘。
飞雪视线变黑，身体发飘，口中滋味却留存唇齿直至脑海和心间。
紧接着一眨眼，视线重回，飞雪立刻于铺满柔软皮毛的床铺上坐起。
余光见公子星舒躺在身边，飞雪连忙凑过去查看，见其只是沉睡便放下心来，开始打量四周。
所处空间似是一座圆形高塔的其中一层，空间不算太大，塔内光秃秃，仅三张造型不同的床，正中镂空有旋转的石梯盘旋而下，一共三个能看到外面的窗户。
而陵谓就站在距离最远的其中的一面窗前向外看，眸光明亮，神情玩味，而后敏锐察觉到飞雪视线，回头来冲他勾了勾唇角。
“你在看什么？”飞雪好奇地问。
“看三界六道。”陵谓直白道：“你知道的，有一种说法，叫做六道轮回，人死后会因自身业报去往六个地方，被投往六个去处转生……”
飞雪坐在床沿晃晃腿，习惯性和陵谓互相嘲讽：“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是不是该去下三道？”
“投到与你一类也没什么不好。”陵谓天生带笑意的脸其实很难让人生气，偏生他脾气也很好，不仅不生气，还饶有兴趣地接了话：“要去就去顶端，若非天神，就当恶鬼。”
飞雪懒得和陵谓再拌嘴，回头担忧地看向公子星舒，发现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陵谓慵懒的依靠在身后窗台上，紫色衣摆被外面的风吹得微微摇晃，惬意地说：“他之前没完整的看过自己的往生，会醒得慢些。”
“那看来你之前看过自己的过去了。”飞雪闻言不禁扭过了头，一副好奇的模样道：“是什么样的？就是把以前的回忆过一遍？”
“是也不是，过去乃是为人前的上一世。”
陵谓冲飞雪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到窗边看看，见飞雪十分拒绝，颇有些吃醋：“哎，就是做一场大梦而已，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过来看下，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敢动手的话，我保证死的会是你。”
飞雪起来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发现和先前无差后略放下心，才起身朝陵谓走去。
来到窗边朝外看去，只见远处天空如火，正是暮色弥漫夕阳垂落之景，然而不见太阳，天幕之下的地面尽是红漆木制的楼房，游人如织，恍若繁华人间。
陵谓在不近不远的旁边轻声提醒：“别光顾着底下，再看看两边。”
飞雪闻言探身看向遥远的左侧，看见一道笔直的红色横线，横线一头延伸到没有尽头的远方，另一头好像……是从他们所在的圆形建筑里开始的，右边也一样。
想到这个建筑的三扇窗子，飞雪于是又去另外两扇窗口向外看了一遍。果真无论哪一侧的建筑和天光都一致……也就是说此道中世界以他们所在圆形建筑为中心，平等的分成了三份……但其中也有不同。
除了陵谓喊他看的第一扇窗下行走的是人，其余窗下出现的东西都完全没有人样。
一边完全是动物，另一边则俱是奇形怪状的东西。
很久以前飞雪见过地狱图，其上描绘“三界六道”确实与此处极其相似。
飞雪思索之间，公子星舒总算苏醒了，飞雪赶紧过去握住他的手。
“行，人齐了，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个人。”一直安静任由飞雪查看的陵谓愉悦开口，并离开了窗口率先走向中央的楼梯，并站在楼梯口等待。
“见谁？”飞雪狐疑，公子星舒坐在床沿默默打量了一圈周围，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完周围的信息，眼中茫然逐渐冷静，并起身说道：“……看来陵道友进入这里有些时日了。”
“倒也没那么夸张，不过早半日而已。”陵谓摆手。
飞雪总算回过神来，原来此间时间流速不同一事，难怪周荣北屡次催促，而现在看似陵谓只不过比他们早几秒喝了那水，实际却比他们早到了许多。
“陵道友既然辛苦早来得半日，想来也乐意与我们分享分享。”公子星舒落后半步，跟上陵谓一起下楼。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陵谓慢腾腾地迈步，微微扭头神神秘秘地道：“提醒你们做一下心理准备，待会儿可别太惊讶哦。”
飞雪和陵谓太熟悉，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顺着旋转楼梯转了个圈，就来到了底层。
他们所在的地方居然只是这个圆形建筑的第二层。
底层布置得很空旷，对应楼上三扇窗的位置，却是三扇门，门框四周花纹各不相同。
而楼下正站着一个女人，照面的第一眼，着实令公子星舒和飞雪吃了一惊。
女人冲着飞雪笑盈盈看过来，她有着一头茂密的墨蓝色长卷发，瓜子脸大眼睛，妆容冷艳，一袭明蓝色衣裳，纤细腰间挂着一串长流苏。
“你……你……”飞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出口，更惊讶的是——对方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不是很神奇。”陵谓微微侧目，笑眯眯地小声说：“往生道内竟能见到亡者生魂。”
公子星舒顿在楼梯间微微瞪眼，在努力接受了这个情况后，眼神不住在飞雪和女人身上看，斟酌了一会儿后疑惑地和飞雪小声确认：“云蓝？”
陵谓此时却已笑盈盈地直接冲着那女子奔了过去，并肉麻地喊：“久等了娘子！”
这一声直接将飞雪和公子星舒喊懵了，鸡皮疙瘩更是瞬间爬了满身，紧接着瞧见了戏剧化的一幕。
只见那个还在开怀笑着的女人立刻变脸一样露出凶光，碧蓝色眼睛化作蛇瞳，对着陵谓发出野兽警告生气的嘶吼，一边避让一边喊：“滚开！”
陵谓于她面前停住，伤心道：“好吧，一会儿娘子可要手下留情……”
女子闻言神情更加可怖，发出混着嘶声的威胁：“你害我至此，待会儿我定将你撕成千片万片……现在你给我闭嘴！否则你就永远别想来挑战我！”
出乎飞雪意料的是，陵谓竟然真的乖乖站在一边闭嘴了。
女子翻了好几个白眼，然后才又变脸回来，迎向愣在半中央阶梯上的公子星舒和飞雪，笑盈盈地对着他们说：“快下来吧，恩人们，我有些话想要对你们说。”
刚才看了那一场闹剧，飞雪心里有了底，和公子星舒放心下到了一层平台。
“好像你给我起了个名字叫云蓝？谢谢，我很喜欢，请之后都这么称呼我。”女子碧蓝色眼睛恢复了正常人类的瞳孔，如同一枚蓝宝石一样漂亮，盯着飞雪之时竟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恩人算不上，我其实并没能为你报仇。”虽然意外，但飞雪自觉配不上这位妖王的“恩人”一说，有些尴尬。
“你莫非是女袄谷内的那位妖王？”公子星舒意味深长看了飞雪一眼。
云蓝捂唇轻笑，先是点头肯定了公子星舒，此刻她显得很温婉和善，说话也轻声细语地，“如果没有你们发现我，飞雪没有无形中强化躯体的话，我的魂体或许没有机会揍那人一顿。”
之前在碧梧魔宫里飞雪就试探出来陵谓就是女袄谷覆灭的罪魁祸首，但现在直面“受害者”时惋惜的情绪更加强烈。让飞雪忍不住瞄了眼云蓝身后的陵谓，见他一副十分欠扁的模样耸了耸肩。
“你一定要咬死他。”飞雪收回目光，认真叮嘱云蓝。
云蓝轻笑点头，远处的陵谓闻言挑眉：“飞雪这么无情啊，但放心，我不会死的。”
其余妖兽都无视了他。
云蓝：“三道门各有缘法，我来的门最简单，只为直面仇怨。”
公子星舒和飞雪都纷纷看向了云蓝背后雕刻了兽头的门，飞雪疑惑云蓝石怎么来的：“那你……”
云蓝解释：“我能进来，因你们对我有恩，不过此地是绝对安全的，任何魂体都无法伤害彼此。”
说到后面云蓝有些咬牙切齿，飞雪和公子星舒总算是明白了陵谓如此乖巧的原因。
“你们若想出去，必须按顺序通过‘轮回’渡过三界。”云蓝紧接着说道：“只要成功完成了门内的考验，都有巨大的好处。但我也只能告诉你们我所来之处的考验，其余的只能你们自己去探索了。”
“多谢。”公子星舒颔首表示懂了，然后看了一眼飞雪，又问道：“云蓝小姐可知道我和飞雪分别会遇到谁？”
云蓝遗憾摇头。
缘浅缘深，自有其法。
在这个神秘的地方，云蓝已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了，且对于之后的挑战爱莫能助。
公子星舒和飞雪于是谢过云蓝，抓紧时间，径直朝着云蓝身后那一扇雕刻着兽头的木门走去。
靠在远处墙边的陵谓抱着手，一直等云蓝将飞雪公子星舒送进门内，才平静开口：“现在能轮到我了吗？”
云蓝回头，只见陵谓碧绿色的眼睛安静的，一动不动盯着她，蛇一般捉摸不透。
美丽的女人不禁感叹……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将其引为同类，为其甜言蜜语与神秘强大倾倒，结局却被当做血殿研究控制妖兽的实验品？
只见原本美丽的人形随着主人面容逐渐发生变化，云蓝的面容更加妖异，两眼彻底缩成蛇瞳，身形拔高，两腿化成又长又粗的青色蛇尾，阴狠地将陵谓一圈圈裹起勒住他浑身大脉。
爱恨浓烈，烈过婚礼上他亲自准备的那杯烈酒，里面的毒成为今日业果。
“很漂亮。”陵谓丝毫没有挣扎，微微仰头，目光里是一如与她初见时的真诚欣赏。
云蓝却冷笑：“你算是白来了，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东西。”
陵谓轻笑，笑得无奈而温柔：“我更关心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不得好死？”
云蓝的蛇瞳一动不动，似乎沉入思索，陵谓神情依旧闲适，静静等着……等到云蓝忽地发出尖锐惊悚的大笑，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以为离开此世是解法？真可惜，世上只有轮回，我将诅咒你永远陷于其中，哈哈哈哈哈！”
然后云蓝的蛇尾放开他，径自游向那扇雕刻了兽头的红木门，陵谓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信步跟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雕刻了兽头的木门再次打开，公子星舒和飞雪重新回到这里，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还能见到前世宿敌。”飞雪后怕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以前我怎么有勇气直接上去吞的……”
没想到进去后他们碰到的竟是拦路者兀神，兀神的灵力不仅和他们不相伯仲，能力还十分恐怖，它仿佛本身就是光，可以完全没有形状，并且十分擅长蛊惑与伪装。若非兀神对他们实在杀意太重，只一味的攻击不逃跑，否则飞雪和公子星舒根本没机会抓到它并战胜它。
公子星舒也心有余悸：“幸好只有一个，你上一世的世界还吞了其他神呢，要是一起上……”
“啊。”飞雪装傻，左右晃脑袋：“不管啦我不记得啦。”
战胜兀神之后，他们瞬间就陷入一个只剩一扇门的空间，公子星舒身上还有着一丝未完全散去的火灵之气，便没有像飞雪一样就近找了个椅子摊上去休息，只好站在空地上，看向另外两道门。
剩下的两道门，一道上面雕刻的是人间，另一道比较奇怪，上面的头一半恶鬼一半佛。
“按三界六道顺序的话，接下来该去人间。”
飞雪发了会儿呆，听见公子星舒这么说，忍不住问他：“你说会遇到谁？”
公子星舒注视着门的目光移回了飞雪平静的脸上，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想，金色非人的眸子只有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是浸润了水的琥珀。
公子星舒知道，不管是什么小动物，只有下意识觉得安全的时候才会脑子空空。
……经常搞得自己都会觉得想太多累。
身上火气散了，公子星舒什么都没说，把飞雪从椅子上捞起来，自己坐回去，飞雪从善如流起来后又重新坐到人肉垫子上。
“我怕见到一些本不该见到的人。”
就在飞雪以为公子星舒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之时，公子星舒却开口了。
飞雪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怕见到母亲，枫娘娘。”
公子星舒也意外：“我巴不得见到娘亲呢……不对，你怕？你怎么会怕？”
飞雪感觉有些难以启齿，可明明他已经和公子星舒在一起好几百年了，老夫老夫了，一想到要去见对方的长辈，竟然还很焦虑，焦虑枫娘娘的评价和看法……即使枫娘娘很好说话也默许过他们的关系，但那时候毕竟情况不同……
公子星舒在飞雪耳边闷闷笑了起来。
飞雪耳朵通红，哼了一声后嘴硬道：“别以为我没有娘亲！曾经我也是有过的……虽然是榕树精。”
公子星舒先是好笑，然后疑惑的听飞雪讲完，最后呆住笑不出来了。
他们同时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
老这么拖着也不行，始终都要面对。
“走吧。”飞雪率先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来到那扇雕刻了人间的木门前，一推。
木门却纹丝不动。
“嗯？”公子星舒也过来试了一下，根本推不开。二人面面相觑，只好尝试剩下的门。
出乎意料，门一推即开，他们再次对视了一眼，走入其中。
木门在身后关闭，四周草木葱翠，脚下是山间路中途的一个小平台，对飞雪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公子星舒打量了一下四周，若有所思。
“感觉像是在凌空山。”公子星舒不确定地看向面前两条路，一条向上一条向下，小声呢喃：“不会是……”
“是谁？”飞雪满头问号，丝毫没看出来这里哪里像凌空山，何况自己也是凌空山的啊！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你肯定没去过四长老的山峰。”公子星舒失笑，主动领着飞雪往上走，飞雪一听还真是，脸上表情顿时一言难尽。
“难道会遇到月锦？”
“你希望遇到还是不希望？”公子星舒打趣道。
飞雪很郁闷，怎么会随到了第四峰，往生道的这一扇门不该是“神道”吗？有兀神在前，他原本预想可能会见到什么厉害的真仙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走吧，上去看看。”
“等下。”飞雪拉住公子星舒，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对手链，顺势套在了他的手上。
这手串还是四峰主给他们的结婚礼物，虽然上面仅对元婴有用的防护对他们来说已可有可无，但这会儿戴上，可是具备特殊的意义。
公子星舒对于飞雪这种小孩子一般宣誓主权的行为有点无奈，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往上勾。
飞雪这下放心了，跟着公子星舒熟门熟路来到峰顶，这里的山峰很特别，顶端巨石正中有一个巨大的洞，茂密的藤蔓植物将巨石包裹并垂下，又经过一番颇有雅趣的布置，使得其下像是个花园。
一白胡长眉仙风道骨的剑修正坐在其下藤椅上，在闻声后与公子星舒和飞雪刚一照面，双方都是一愣。
“来来，快来坐。”四峰主很快回过神，热情地唤两人来面前的藤椅前坐下，目光不住将他们打量，啧啧有声：“没成想是你们，好，好，老三的眼光意向不错。你……还在凌空山中？”
四峰主敏锐察觉到公子星舒身上气息并非纯粹的凌空山剑修，固有此问。
“说来话长，因由一些原因，现下虽未荒废剑术，但确实已不是凌空山中人，但师父混不谷依旧还是三峰之主，近年也过得不错，每日饮酒。”
公子星舒接话，并没有冒失的聊起其他，四峰主听完后摸着胡须，感叹几句。
飞雪对四峰主并不算熟悉，因此不怎么参与聊天，可一番对话听下来，关于这一道门内的考验依旧是摸不着头脑。
总不能是寒酸几句就完事了吧？假如不需要战斗，那么这一道门内需要他们做什么呢？难道……是完成四峰主的心愿？
公子星舒几次对话下来感觉四峰主都心不在焉，心里有了底，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再开口话题转向关键。
“四峰主见到我们之时似有些惊讶？”
“实不相瞒，老夫有个心结，正等你们来解。”
四峰主顿了顿，脸色不再像之前那般自若，似痛苦似怀念又夹杂悔恨，看起来成他心结之事令他五味杂陈。
飞雪见到四峰主这般反应，预感到不妙。
果不其然，四峰主顺着话说了出来：“老夫还以为这次见到的，是我那娇纵的徒儿。”
“……”飞雪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看远处藤蔓上的小花，不过四峰主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无需公子星舒引导，自然就将话说了下去：“或许是怪我平日里对她太宠溺，才令她越发贪婪娇纵，致使她给了我一剑。”
“怎么她还……？”飞雪不可置信。
公子星舒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年中央岛一战乃是仙魔之争的契机，仙界一度认为四峰主是死在魔宫宫主的手上。”
席间静默，飞雪差点儿要说脏话，被公子星舒开口打断后就顺势顿住了，四峰主却已将目光移向他，并注意到了飞雪与公子星舒手腕上的手链，眸光凝滞，似是被勾起了回忆，喃喃道：“……你们竟还留着，不错，当年青儿便也是送我一样的手链，只可惜她没能悟得仙道陨了，我们俩的女儿却也因此不知所踪……”
“……？！”飞雪未料到四峰主竟突然讲出过去八卦，努力控制面部表情。
“人老了就是爱回忆起从前，罢了罢了，往事不提。”四峰主自嘲地笑了笑，看起来十分伤心：“月锦如我亲生女儿，年纪到了难免叛逆，可当时我看她与魔族勾结，不知是否被发现了，再后来你们可知她如何了？”
飞雪无语了片刻，心想难怪月锦会成为四峰主的心结，曾经凌空山上谣传月锦与四峰主有些血缘，因此四峰主对月锦真的是百般容忍宠溺，虽与真相有偏差，但倒也不错。
都被捅了一刀，还愿意原谅“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
飞雪都有点儿同情起四峰主来。
“当时因一些原因我被逐出了凌空山，只知道那时候的月锦接替您成为了四峰之主，想来从那时候起，她就成为了魔道安插在凌空山上的卧底。”公子星舒着不急不缓的将凌空山上曾经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四长老听完后白眉紧蹙。
“……自从她归入魔宫，我们就再无她的消息了。”公子星舒平静地说完，并端详着四峰主，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以她为魔宫带来的贡献，想来现在魔宫之内应地位不低，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
四峰主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径自起身，背着手缓步走向背后山峰观景的崖边。
飞雪拉了拉公子星舒的袖子，公子星舒微微侧身小声与他耳语：“让他静静。”
【我搞不懂。】飞雪干脆偷偷传音。
公子星舒传音回复【我猜测他就是想要知道月锦的情况。】
【好惨啊。】飞雪发出感叹【月锦这个白眼狼。】
【所以我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公子星舒赞同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时若非你神来一手，月锦肯定要对我下手。】
飞雪尝试代入敌方的视角，这么一看确实，敌人全部的计划如果顺利，那局面就是他被带入玄灵岛，而公子星舒被慕容垂夺权废修为，到时候月锦想要对他怎样就怎样……
飞雪不禁打了个寒战，有些生气。
四峰主此时似是想开了，又转过了身来，重新面对着他们坐下，说道：“多谢你们前来告诉我我徒儿的消息，这孩子入魔障已深，想必也是不愿再听谁的话了。”
“四峰主，人各有志，也各有缘法。”飞雪劝了一句：“她羽翼已丰，不如放手吧。”
四峰主沉吟片刻，再次长叹一口气，随后缓缓道：“你说得对。”
“时间不多，为谢你们坦诚相告，我也告诉你们一些事实。”
四峰主重新振作了下，正色道：“此道中人皆是灵魂，想必你们都明了。而之所以能得见我们，是因我们死前心怀怨念，故不肯往生。”
“所以想要通关，难也不难，只要重活一次，依旧能做到无怨无悔即可，如此生有遗憾，可以借由下一道门做出不同选择。”
飞雪疑惑：“重活一次？”
四峰主不再说话，摆手，示意他的心愿已了去，而他们亦可离开。
“多谢四峰主。”公子星舒于是道别，拉着飞雪转身下山。
飞雪：“？等等……”
“之后再说。”公子星舒朝飞雪递过去一个眼神，飞雪于是安静跟着公子星舒下山回到门边，门很轻易被推开，回到了圆形建筑之中，直到门在他们身后合上，飞雪依旧很疑惑。
“这关过得会不会太简单了一点？”飞雪瞧着公子星舒回头重新尝试推门，还没反应过来。
面前这一扇门没能再推开，公子星舒收回手，看着门上的人脸，手指搭在下颌处思索，飞雪眨眨眼，乖乖在旁边等，没打断他。
没过多久，公子星舒展眉勾唇，然后拉了飞雪的手就去推正中间人间的那道门。
飞雪正等不及想问到底怎么回事，推开门的瞬间吹来一阵风，吹得他微微眯眼，但一瞬间风中好像有无数熟悉的影子和对应的气味从远处向着他这边奔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