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嫔娘娘，不好了庄贵人见了红了！”
“什么？！” 玉姝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连忙往外走一边着急问道：“出来前还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见了红？”
“好好说话，别吓着你们家娘娘。” 甄嬛神色严肃起来，与沈眉庄一起快步跟上玉姝。
那小太监一边用长长的袖筒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边回话：“回几位娘娘，庄贵人月份大了后本就有些不安稳，今日天气晴好，贵人就想出来看看风景，哪儿知路上的雪结了冰，贵人脚下滑了一下，宫女当下是扶住了的，并未跌着。可许是受了惊吓，不过两三盏茶的时间就喊起了肚子疼，然后，然后就……宫女们看这模样，怕是……姝嫔娘娘是咱们宫里的主位娘娘，所以奴才便赶紧过来通知，没想着要冲撞各位娘娘的。”小太监结结巴巴，不吉利的话不敢乱说，着急到刚擦过的额上又渗起了汗珠子。
“好了，本宫知道你也是关心庄贵人。你们可去请了皇上和太医了？”玉姝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几人都坐上了各自的轿辇。
“请了请了，这会子太医应该已经到了，只是皇上那边还在养心殿内议事，不知会不会过来。”
玉姝虽是一宫主位，但这样的事还是需要甄沈二人做主的，她求助地望向甄嬛：“庄贵人的胎还差一点儿足月……”
甄嬛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你放心，我让槿汐立即去养心殿请皇上，但政事要紧，咱们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再打算。”
玉姝面容紧绷，点了点头。人在她宫里，她又为人母，自然懂得生产的凶险，自是不愿意看到庄贵人有任何闪失的，可民间常说“七活八不活”……
庄贵人那屋的门掩闭着，还有厚厚的御寒帘子挂着，但也挡不住里边儿传出的凄厉呼痛声，进进出出的宫人手里端着一盘又一盘猩红的血水。
玉姝没有多言，直接走了进去。扑面而来的铁锈腥味冲得她不禁皱了眉头，用绢帕微微掩着口鼻走到床边，只见庄贵人疼得面色惨白，一旁的太医正在施针，接生嬷嬷在一旁捧着催生药准备给她喂下去。
“太医，庄贵人的情况如何？”
太医锁着眉跪下回话：“庄贵人受了惊吓，胎儿有些横过来了，微臣正在施针，看看能不能让胎儿转过来。”
玉姝轻轻拍了拍庄贵人疼得紧紧拽着被子的手，安慰她好好听太医和接生嬷嬷的话，才出去把情况告诉了甄嬛与沈眉庄。
不一会儿敬妃也到了。
“才一会子的功夫，庄贵人怎么就突然早产了呢？她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几个人又把情况再说了一遍给敬妃听。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除了下不来床的皇贵妃，别的妃嫔都渐渐来齐了，难得年世兰和裕妃都没有故意摆架子，虽然晚了点儿，到底也是来了。廊下哗啦啦一下都坐满了人。
大家等着等着，看见皇上迟迟未露脸，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皇上那边儿派了人去请了吗？”裕妃不耐烦地搓着手里有些微凉的手炉。
“已经去了两三回了，可养心殿那边儿还有事，皇上要处理完政事才能过来。”甄嬛淡淡道。
“皇上驾到——”
苏培盛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打断了裕妃还想冷言冷语的念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
“皇上万福金安。” 以两位贵妃为首，一众妃嫔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请安。
“都起来吧。”皇帝伸手虚扶了一下两位贵妃：“西南地震，灾民多达几十万人，当地土司又趁乱闹起义，朕方才实在是脱不开身。庄贵人在里面如何了？”
“回皇上，听回话的小太监说，庄贵人今早想在宫门口附近散步赏雪，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结起的冰，虽未摔着，却受了惊吓，回来后不久便早产了。方才臣妾进去看过，太医说胎位有些不正，需要施针，看看能不能让胎儿转过来，否则……否则可能有难产的风险。”
皇帝听着玉姝的回禀，进来时就不太好的脸全部黑透了：“路面结冰？就在自个儿的宫门口？苏培盛，把这儿负责扫地的太监宫女都给朕打三十大板再送去慎刑司。当差不仔细，主子住的地方扫雪都不尽心，竟能留下残雪结成冰面！”
哗啦啦的院里又被拉走了几个人，几缕求饶声在寒风里一吹即散。
庄贵人是头一胎，需要的时间本就长些，饶是手炉再暖，大家在廊下坐久了也觉得冻到手脚都不灵活了。
“皇上，这天气实在太冷，您在这廊下坐了这么久，怕是容易着了寒气，不如您先回养心殿休息，等庄贵人有好消息了再派人去请您过来如何？” 老实了一段时间的裕妃还是被冻得有些受不住了，可她哪里想得那么多，只觉得皇帝一走，那她们也顺理成章能找借口回宫偷闲了。
不过是一个贵人嘛。
知道皇帝在外边儿，宫里的规矩，女子自个儿再难受也要顾忌体面，不可让君上不快，庄贵人屋里的呻吟声变得隐忍且微弱。
皇帝淡漠的目光掠过裕妃，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姜茶又放下，站了起来：“也好，天寒地冻的，大家都回宫歇歇，有消息了再传到各宫让大家过来看看吧。”
终究不过一个贵人而已。
年世兰表面恭敬地同大家一起行礼，心里早就冷笑连连，皇帝的薄情她是最清楚不过了。任谁拼了命给他生孩子，于他，不过都是后宫一群花朵儿中的一支罢了，若是没了，总还有旁的顶上。于是年世兰刚想顺势叫皇帝去翊坤宫，不料孙常在却抢先一步走到了皇帝身边。
“皇上，臣妾住得远，庄贵人姐姐已经生了那么久了，说不定孩子很快就会落地，一来一回的要是赶不上时辰就不好了。不如您让臣妾去养心殿蹭您一杯热茶喝喝吧？”
年世兰冷冷瞥了她一眼，慵懒道：“孙常在可真会找理由往皇上身边凑呐！养心殿是什么地方？是寻常嫔妃能随便进出的吗？”
孙常在为了争宠可不怕她，立即嘟起嘴做委屈状：“锦妃娘娘错怪臣妾了，臣妾几日未见皇上，实在思念，只是想讨皇上一杯茶吃，若皇上不准，臣妾哪儿能硬凑呢？自然是只能乖乖回宫的。”
“大庭广众之下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孙常在这脸皮怕是比棉被还厚上几倍，用自己的厚皮子取暖不就…… ” 年世兰的话还未说完，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