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河的水流在1943年的夜中泛着幽暗的光，这条横亘北美大陆的巨河此刻不仅是地理的分界，更是两个世界的楚河汉界。河东岸，是星条旗飘扬的美利坚合众国，战争机器正全力运转，将钢铁、弹药与士兵源源不断送往大西洋彼岸；河西岸，红底齿轮麦穗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这片被称为\"康米尼斯公合国\"的土地上，农民与工人同样忙碌，集体农庄的灯火与兵工厂的熔炉共同勾勒出别样的文明轮廓。
凌晨一点四十分，一架b-29轰炸机的改进型正贴着水面飞行，引擎被特殊改造过的消音器压低到接近蚊鸣的程度。机舱内，史蒂夫·罗杰斯整理着胸前的星条旗制服，盾牌边缘的反光在他坚毅的侧脸上流动。这位被称为\"美国队长\"的超级战士指尖划过腰间的手枪套，金属的凉意让他想起布鲁克林的冬天——那个他还没被注入超级士兵血清前，总在巷口被混混追打的年代。
\"还有十分钟抵达预定空降点。\"巴基·巴恩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正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着下面洛圣都的灯火，\"目标就在别墅里。\"
史蒂夫点点头，目光扫过嚎叫突击队的其他成员：擅长爆破的杜姆·杜根正检查手雷引信，神枪手吉米·桑德斯调试着狙击步枪的夜视瞄准镜，精通格斗的雅克·迪尚则在活动指关节，指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这支在欧洲战场让纳粹闻风丧胆的特种部队，此刻每个人的瞳孔里都映着北岸灯塔的微光，那是他们此行唯一的参照物。
\"记住作战方案，\"史蒂夫的声音平稳有力，\"桑德斯建立狙击点，迪尚跟我突入别墅主楼，杜根负责外围警戒，巴基你带领剩余人清除外围守卫。目标只有一个——周路，无论如何一定要击杀他。\"
机舱内的气压突然变化，跳伞指示灯闪烁起红色光芒。史蒂夫看了一眼舱外，这片被称为\"赤色腹地\"的土地，二十年前还只是荒野上的零星牧场，如今却成了华盛顿最忌惮的存在。
四十四年前，周路横空出世，建立起集体农庄和工厂，利用欺诈来的财富，一步步壮大。
1912年，周路率领他的\"工农革命军\"渡过格兰德河，开始向美国西部进军。此时的美国正忙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无暇南顾，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周路已经占领了德克萨斯、路易斯安那等多个州，并在1919年与美国政府签订了《红河条约》，以密西西比河为界，正式建立\"工农新联邦\"。
当白宫的官员们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染成红色的区域时，他们不会想到，这个由前西部亡命徒建立的政权，会在二十多年后成为美国在二战期间最棘手的后方隐患。
凌晨两点整，别墅附近的橡树林里落下七个黑影。史蒂夫·罗杰斯落地时膝盖微屈，缓冲的力道让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抬手示意全队隐蔽，夜视镜里能看到三百米外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主体，四周环绕着通电的铁丝网，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岗亭，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里缓慢移动。
\"比德军防线松懈多了。\"杜根低声调侃，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已经上膛。
\"别大意。\"史蒂夫调整着呼吸，超级士兵血清让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锐数倍，他能听到岗亭里守卫的哈欠声，甚至能分辨出不同人的脚步声，\"这些人经历过二十年代的边境战争，不是菜鸟。\"
嚎叫突击队开始行动。桑德斯像猎豹一样窜向西侧山脊，他的狙击步枪上缠着伪装网，在月光下几乎与树林融为一体。巴基带领两名队员迂回到东侧，用消音手枪解决了岗亭里的守卫——子弹穿过喉咙的闷响被风吹散在林间。杜根则在别墅外围安装了微型炸药，准备在撤退时炸开铁丝网。
史蒂夫和迪尚从正面接近。当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来时，他们像雕塑一样僵在原地，身上的伪装服让他们看起来就像两块突出的岩石。光柱移开的瞬间，两人再次潜行，动作快如鬼魅。
\"东北方五十米，两个巡逻兵。\"史蒂夫通过喉震麦克风通报，他看到那两个穿着卡其色制服的新联邦士兵正端着步枪聊天，枪身上的红星标志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迪尚比了个手势，从腰间摸出两把飞刀。当巡逻兵走到一棵老橡树下时，飞刀破空而出，精准地钉进两人的后颈。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倒在地上，迪尚上前接住尸体，轻轻放在落叶堆里。
十五分钟内，外围的守卫被悄无声息地解决。史蒂夫看着手表，秒针指向两点十五分，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三分钟。他对着麦克风说：\"各单位报告情况。\"
\"狙击点已就位，视野良好。\"桑德斯的声音带着电流声。
\"东侧清理完毕。\"巴基的呼吸有些急促。
\"爆破装置安装完毕。\"杜根吹了声口哨。
史蒂夫点头，与迪尚交换眼神，两人同时冲向别墅的正门。门廊下的两名守卫刚要举枪，就被史蒂夫的盾牌砸中太阳穴，闷哼着倒下。迪尚一脚踹开实木大门，门轴断裂的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行动开始。\"史蒂夫低吼一声，举着盾牌冲进别墅。
前厅的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映出他们的身影。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周路站在密西西比河畔，身边是穿着军装的亚瑟·摩根和约翰·马斯顿，背景是飘扬的红旗和正在耕种的集体农庄。画框下的古董钟正滴答作响，指针指向两点十七分。
\"二楼左转第三个房间，根据情报是周路的书房。\"迪尚说着就要上楼，却被史蒂夫拦住。
超级士兵的直觉让史蒂夫感到一丝不安。整栋别墅太过安静，刚才破门的巨响竟然没有引来任何反应，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他握紧盾牌，侧耳倾听——除了钟声，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不对劲。\"史蒂夫的声音低沉，\"巴基，汇报东侧情况。\"
麦克风里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巴基急促的喊声：\"史蒂夫！小心——\"
喊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
那声吼叫像是闷雷在别墅里炸响，震得吊灯摇晃，墙上的油画簌簌作响。史蒂夫瞬间将迪尚拉到身后，举盾护住要害。只见窗户被猛地撞开，木屑玻璃飞溅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扑了出来。
那是一只成年棕熊，站起来足有五米高，胸前的白毛被染成暗红色，獠牙闪着寒光。它的缺了一只眼睛，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战斗，最骇人的是它的两只前爪上都戴着一个金属护腕，上面镶嵌着尖锐的钢刺——这分明是被训练过的战斗熊。
\"上帝啊...\"迪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棕熊的目光锁定在闯入者身上，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猛地扑向离它最近的迪尚。史蒂夫反应极快，横过盾牌挡在前面。熊掌带着千钧之力拍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史蒂夫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被震得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史蒂夫抬头，看到巴基和杜根冲了进来，汤姆逊冲锋枪的火舌在黑暗中闪烁。子弹打在棕熊厚实的皮毛上，大多被弹开，少数嵌入肌肉的子弹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棕熊咆哮着转身，一爪拍飞杜根手里的枪，接着用身体撞向巴基，将他狠狠掼在墙上。
\"雅克，帮他们！\"史蒂夫喊道，同时冲向二楼。他知道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斩首行动的关键就是速战速决。
迪尚应声而上，拔出双匕刺向棕熊的眼睛。棕熊愤怒地挥舞着爪子，将迪尚扫倒在地。就在这时，桑德斯的狙击枪响了，子弹精准地命中棕熊的后腿。棕熊痛得嗷嗷直叫，转身扑向窗户的方向，给了巴基和杜根喘息的机会。
史蒂夫已经冲上二楼。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墙上挂着许多黑白照片：周路和一群穿着军装的人在田间劳作；约翰·马斯顿教孩子们射击；甚至还有一张是年轻的周路和亚瑟·摩根的合影，两人坐在篝火旁，笑容灿烂。
根据情报，周路的书房在走廊尽头。史蒂夫放慢脚步，盾牌护在身前，手指扣住了手枪的扳机。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踹开书房门。
书房比史蒂夫想象的要简朴。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个巨大的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从马克思的《资本论》到马克·吐温的小说应有尽有。书桌后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已经花白，戴着一副眼镜，正在台灯下批阅文件。
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老人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依旧锐利，像鹰隼一样盯着史蒂夫。这就是周路，那个从西部荒野崛起，建立了一个跨越北美大陆的红色政权的传奇人物。
\"史蒂夫.罗杰斯？\"周路放下钢笔，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招待客人。
史蒂夫举着盾牌，一步步走进书房，手枪瞄准周路的胸口：\"你知道我？\"
\"从你们总统开始研究超级士兵计划时就知道了。\"周路站起身，他的身高不到一米八，但是站在经过超级血清加强过的史蒂夫面前还是显得有些瘦小，气势上丝毫不弱，\" 我们的情报网虽然被你们摧毁了些，但美国政府的小动作，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史蒂夫皱眉，他没想到周路连超级士兵计划都知道。他环顾书房，确认没有埋伏：\"你不害怕？\"
\"怕？\"周路笑了，起身来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1899年在黑水镇外，我比现在害怕多了，那时候我连枪都不怎么会开。\"
史蒂夫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他从无数战友眼中看到过的坚毅。
\"你建立的这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史蒂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用暴力夺取土地，用谎言欺骗人民，迟早会崩塌。\"
\"谎言？\"周路把书扔到桌上，封面上《独立宣言》几个字格外醒目，\"你们的国父们说'人人生而平等'，却让黑奴在种植园里流干血汗；你们的总统说'为自由而战'，却让工人在工厂里每天工作十六小时。史蒂夫，你真的以为自己在为正义而战吗？\"
史蒂夫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想起布鲁克林街头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想起工厂里被机器压断手指的童工，想起军队里对黑人士兵的歧视。这些画面像针一样刺着他的良知，但他很快摇了摇头，将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他紧盯着周路，目光如炬：“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美国在为了世界的自由而战，而你所代表的，是破坏与专制。”
周路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世界的自由？史蒂夫，你太天真了。你们美国所谓的自由，不过是资本家和政客用来控制人民的幌子。看看你们的战争，那些被送上战场的年轻人，有多少是为了所谓的自由，又有多少是为了那点可怜的军饷和虚假的荣誉？”
史蒂夫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大声反驳道：“至少我们在努力改变，我们在为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而奋斗。而你，周路，你所谓的工农新联邦，不过是用另一种暴力来维持统治。你剥夺了人民的自由选择，让他们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周路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缓缓说道：“自由选择？史蒂夫，你以为人民真的有自由选择吗？在资本的世界里，他们不过是棋子，被随意摆弄。而我，给了他们土地，给了他们工作，让他们能够吃饱穿暖。这才是真正的自由，是摆脱了剥削和压迫的自由。”
就在两人激烈交锋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喊叫声。史蒂夫心中一紧，他知道情况发生了变化。他转头看向周路：“看来你的手下并不像你那么镇定。”
周路却依然保持着平静，他回到书桌前，坐下说道：“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对话。史蒂夫，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改变一切吗？我的理念，我的政权，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消失。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继续我们的事业。”
史蒂夫握紧了手中的枪，一步一步朝着周路走去：“也许不能改变一切，但至少能让你的野心暂时停止。周路，你犯下的罪行，必须得到惩罚。”
史蒂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周路，突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犹如被毒蝎狠狠蛰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松，手中的手枪“啪嗒”一声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他心中猛地一紧，瞳孔瞬间收缩。要知道，被超级血清赋予的超级感官，向来是他最为依赖的“秘密武器”，无论是潜行时的细微声响，还是敌人极微的动作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可此刻，周路不知何时竟已拔出一把毛瑟手枪，动作之迅速、隐蔽，连他的超级感官都未能捕捉到分毫。这无疑表明，眼前这个目标远比情报上所描述的更加棘手。
史蒂夫反应极快，几乎在枪脱手的瞬间，他便一个利落的翻滚，像一只敏捷的猎豹，迅速躲到沙发后面。他将盾牌举到身前，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紧紧观察着周路的一举一动。
周路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仿佛眼前这场生死对决不过是一场轻松的游戏。他微微低下头，开始卸下手枪的弹夹，“咔嗒”一声，弹夹从枪身滑落。接着，他竟一颗颗地将子弹从弹夹里退了出来。
“幸好我妻子不在这里，”周路一边退着子弹，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仿佛在和老友闲聊家常，“她最近睡眠一直不好，这样大的动静可是会吵得她一宿睡不着。”
史蒂夫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耐烦与警惕，他大声喝道：“少废话了！”此刻的他，心里清楚这场战斗的紧迫性，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周路却像是没听见史蒂夫的呵斥，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我是为你们庆幸，她起床气很大的。”说完，他缓缓起身，来到身后的刀架前。
周路伸出手，轻轻握住军刀刀柄，单手一拔，军刀“唰”的一声出鞘，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他稳稳地握住军刀，将刀尖对准了史蒂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且略带挑衅的笑容：“来吧，我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史蒂夫的盾牌举到胸前，星条旗的图案在灯光里忽明忽暗。他能感觉到肌肉里的超级士兵血清正在沸腾。
周路没有率先进攻。他将军刀横在胸前，刀刃与地面平行，左脚向前踏出半步。
史蒂夫的盾牌猛地向前砸出，带着足以掀翻卡车的力道。这是他最惯用的起手式，先用冲击力打乱对手节奏，再趁隙近身搏击。但周路的身影突然像鬼魅般向左侧滑出，军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劈而上，刀刃擦着盾牌边缘掠过。
“铛”的一声脆响，史蒂夫接住反弹回来的盾牌，只觉得手腕一阵发麻。
周路第二击来得更快。军刀突然下劈，不是攻向史蒂夫的躯干，而是直取他的膝盖。超级士兵的反应速度让史蒂夫勉强抬起盾牌格挡，但刀身却像有生命般在盾牌上一滑，顺着金属表面斜挑而上，刀尖几乎擦着他的咽喉掠过。史蒂夫被迫后仰躲避，后腰重重撞在书架上。
史蒂夫猛地掀飞身上的书堆，盾牌横扫而出。这次他用上了全身力气，血清赋予的爆发力让空气都发出了嗡鸣。但周路却不退反进，军刀突然收回腰间，左手闪电般抓住史蒂夫持盾的手腕，右手的刀柄狠狠砸在他的肘关节上。
“咔嚓”一声闷响，史蒂夫感觉整条胳膊都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路——这个比他年长近四十岁的男人，动作里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他的关节、肌腱这些薄弱处。
刀刃抵住了史蒂夫的肋骨。周路的左手依然钳制着他的盾牌，右手持握的军刀微微用力，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制服渗进来。
史蒂夫的右脚突然后踹，靴跟狠狠蹬向周路的膝盖。但周路早有准备，左腿如同铁桩般钉在原地，同时手腕翻转，军刀顺着史蒂夫的肋骨向上滑动，刀尖停在了他的心脏位置。这一次，史蒂夫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寒意——那不是战场上模糊的威胁，而是精准到毫厘的致命锁定。
“我输了！”美国队长手中盾牌无力地垂了下去。血清带来的力量在绝对的技巧面前像个笑话，他引以为傲的战斗经验，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稚嫩。
别墅的橡木门就再次发出碎裂的轰鸣。木屑飞溅中，巴基·巴恩斯的身影撞了进来，右手正死死扣着一个少女的脖颈。那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睡眼惺忪的眼睛里还凝着未散的睡意。
“周路！”巴基的嘶吼里带着血腥味，他的军装被棕熊的爪痕撕开几道裂口，肩膀上的血浸透了布料，“把刀扔了！不然这丫头的脑袋就得开花！”
嚎叫突击队的残部跟在他身后涌进书房。
周路的军刀停在半空中。他看着那个被巴基挟持的少女。
“你们在欧洲就是这么打仗的？”周路的声音冷得像密西西比河的冰，军刀缓缓垂下，刀尖在地毯上戳出一个小坑，“用女人当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