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这里是魔导师伊莱亚斯的鳞屑坊。”巴德尔先点了点右边的原点，指节敲得桌面“咚咚”响：“伊莱亚斯那老东西吧，这辈子就迷龙族迷得发疯。”
“……额，魔导师中还有疯狂的生物学家这一分类？”迈雅摸摸下巴吐槽。
“什么是生物学家？”巴德尔挑挑眉，但这不是重点，他又专注到自己的话题上：“他那座鳞屑坊不怎么像屋子，倒像是个半露天的龙鳞工坊。
屋顶是用三十片红龙脊鳞拼成的，阳光照射下来，透过那些血色的鳞片，地面上就会投下斑驳的红光。”
迈雅根据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感叹：“那一定很美吧？”
巴德尔笑了笑，摇了摇头。
“美吗？倒不如说是有点……奇怪。他屋子里面还塞着非常多的龙类研究样本。
我十三年前执行任务去过他那里一次，就记得看到过带齿痕的龙蛋，浸在药剂里的龙舌，还有用龙椎骨磨成的珠子……”
迈雅摸摸下巴：“龙族不妙屋。”
巴德尔耸了耸肩，“所以你们去找伊莱亚斯的话，他大概不会介意你们是不是灰名。
只要你们给他带上一份跟龙族有关的材料什么的，一定会受到这怪老头的热情欢迎。”
风雨雪垂下视线：“我们现在没有这类东西。”
巴德尔不在意地挥挥手，“这没什么，一般人轻易也不爱跟这神神叨叨的怪老头打招呼，你们还有其他选项。”
他指了指最上面的圆点：“可以去找瑟拉菲娜。她住在星陨塔北边的观星阁。”
迈雅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观星阁？听名字应该也是个很美很有品味的建筑。”
“只有名字好听。”巴德尔摇了摇手指，独眼瞥向北方，嘴角撇出点调侃的笑，“说是阁，其实就是座黑沉沉的石塔，黑漆漆的立在北岗上，墙身光溜溜的连块砖缝都找不着，连窗子都没有。”
他顿了顿，望着篝火出神似的，像是在回想那座塔的模样：“墙面上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星图，到了夜里星图会发亮，蓝的紫的搅在一块儿，忽明忽暗的，跟她那脾气似的，说亮就亮，说暗就暗。
那塔周围也没种花草，净是些尖棱棱的碎石，跟她本人一样，半点情面都不讲。”
“连门都没有？”风雨雪抬了抬眼，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
“有门才怪。”巴德尔端起麦酒杯，却没喝，只是摩挲着杯沿，“整个石塔就只有一道星芒法术凝成的屏障，她看你顺眼才会放你进去。”
迈雅“哦”了一声，“听你描述，这位瑟拉菲娜脾气很不好？”
“那是出了名的不好。”巴德尔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块儿，“他们魔法师公会的魔法师，就没有几个能称得上脾气好的。
不过呢，瑟拉菲娜的性格尤其特立独行。”
独眼老佣兵眯起眼睛，放低声音：“脾气怪归怪，但她可是你们的最佳人选。
这姐姐的身世是个谜，隐约听说过她是某个大贵族家跑出来的大小姐，已经跟家族闹翻快五十年了，可没人知道具体细节。
平时她见了贵族比见了腐肉上的蛆还嫌恶，尤其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大贵族。”
“完美，完美。有识之士岂在乎出身。”迈雅鼓鼓掌，眼睛一亮：“所以她是不在乎灰名咯？”
“何止不在乎。”巴德尔拍着大腿笑起来，木桌被震得“咚咚”响，“哎，说到这里，二十年前铂西公爵都在她那里吃了个大瘪，现在还有很多佣兵因此崇拜她呢！
当年，铂西公爵的蠢儿子想学法术，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看中瑟拉菲娜来做他儿子的魔导师，于是派管家捧着烫金请帖上门，弄得可郑重了。
结果呢？瑟拉菲娜直接把请帖揉烂扔回给那管家，还在里面大声喊，‘让我教那蠢货？还不如教狗转圈顶盘子，至少狗听得懂口令！’”
“我的天……”迈雅瞪大了眼睛，比了个大拇指，想到下午在集市上碰到的糕点小贩忧虑被铂西公爵府刁难的表情，“这位大魔导师可真是……英杰人物啊，以铂西公爵的作风，她没被报复？”
“谁敢动她？”巴德尔哼了声，指节敲着桌面，“她那谜一样的身世就是层护符，再者说，她的占星术在整个安达路西亚大陆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铂西公爵也就敢在背后骂她个二十年，恨她恨到牙痒痒，但平日连公爵府的卫兵见到观星阁都得绕着走。”
他说着，看向风雨雪：“瑟拉菲娜接收弟子只看资质，不管你是灰不灰名的。
你们就去她那里试试吧。
毕竟剩下两个公众魔导师，一个奥德里奇，一个玛莎，都跟贵族议会关系匪浅，你们去了也可能惹麻烦上身。”
风雨雪抬眼看向北边的夜空，云层刚好散开，北斗星的光透过夜幕落下来。
他点了点头，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下：“好。”
篝火“噼啪”烧着，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黑石墙上，被风扯得晃晃悠悠。
“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吗？”巴德尔捶了捶自己坐太久而导致僵硬的老腰。
“没什么睡意。”迈雅挠了挠头。
其实话又说回来，她在这个世界里，好像除了村庄备战劫掠者前几晚需要养精蓄锐睡了觉，之前的夜里一直都没有停下冒险和升级的脚步。
现在让她夜里睡觉，反而感觉有点浪费时间。
“哦，对了对了。”矮萝莉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巴德尔，“之前凯尔说过，你们佣兵联盟有一位大铸造师霍克，非常厉害……不是说他刚巧出任务去了吗？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的武器战损严重，急需他妙手回春。”
巴德尔正用一小块硬面包蘸着最后一点肉汁，闻言动作顿了顿。
他咂咂嘴，把面包丢进嘴里，嚼了几下才含糊不清地回答：“短时间别指望了，小丫头。
霍克带着铁匠营去前线了。龙族上个月突袭了西境熔炉，那边的兵器库被炸了一半，正缺人手补军械。
你看我们堡垒武器库里，现在不都已经堆满了我们自己的战损武器，没人修呢。”
“前线？”迈雅又来了精神，眼中闪烁着长久以来的好奇光芒。
这个词在佣兵口中出现频率太高了，她这个伪原住民还一直没能闹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矮萝莉往前凑了凑，“我早想问了，现在的战况到底怎样？我一直在我们村子里生活，倒是非常祥和宁静，根本对边境战场毫无概念。”
风雨雪也抬了抬眼，篝火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显然也想听个究竟。
巴德尔“吭”地咳了一声，直接被面包屑呛住，他猛捶了几下胸口，又灌了一大口麦酒，才缓过劲儿来。
“咳咳……这场仗都打得快比我这辈子还长一倍了，你居然能毫无概念？”
“昂。”矮萝莉眨巴着清澈愚蠢的松石绿大眼睛，真挚地装起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乡巴佬，“那毕竟我们穷山僻壤远离喧嚣与世无争世外桃源的小破村，根本完全没受到战争的一丝丝影响嘛，这也不能怪我。”
“……”巴德尔露出一脸被矮萝莉击败了的表情，试探问：“那你总有一丝丝基础的了解吧。”
迈雅理直气壮：“半丝丝也没有。”
“那你知道我们是在跟谁打吗？”
“龙族……吧？”矮萝莉挠挠头，满脸真诚，“不过就连这点，也是来了主城之后才知道的。好像从谁口里听到过？嗯，是谁呢？”
“……”独眼老佣兵哽了一哽，半响，叹了口气，“好吧，这还得从八十二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