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吉特，你是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还是觉得我看起来特别好糊弄？”
她屈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先不说我一个身无半分职务的人办这事得欠多少人情，就说你说的日子不好过就是可笑。”
“草原干旱，牛马病死，我是知道的。”
“但西域那边，尤其是你们庋兹国所在的绿洲，今年开春后的降雨比往年还多了两成！”
“焉耆、姑墨那边的商队带来的消息，可是说棉花和瓜果的长势都好过去年！你跑来跟我哭穷，说年景不好？”
博吉特的眼睛猛的瞪大了下，“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明明商量好了，先不说……”说到一半，他猛的回神说错了话。
江停冷笑一声，“算出来的，刚刚还没完全把握正确，看你如今的样子，倒是有完全的把握了。”
博吉特的脸瞬间红得发紫，支支吾吾：“呃，这个……或许是有些地方还行，但总体……”
“没有总体。”
江停冷冷打断。
“想要更多的回礼，就拿等值的诚意来换。或者，拿出我刚才说的，那些‘有价值’的消息来换。”
“空口白牙就想多要一两成？博吉特，你们庋的诚意，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
博吉特被驳得哑口无言，讪讪点头：“大家都在要嘛，庋兹若是不要，不就亏了……”
“那他们要到了吗？”
博吉特又是沉默了，好半晌才呐呐开口，“有些倒是要到了……”
江停双手一摊，“你自己都说了是少数，那少数的付出了什么代价你难道没打听清楚？”
“你们想得可真美，什么都不付出，光靠我走后门。”
“朝贡的事，我帮不了也不会帮。至于能否额外多得，得靠你们自己如何礼部谈。”江停一锤定音，“还有事吗？”
博吉特遗憾地咂咂嘴。
“确实还有一件事。”
“说。”
“是和‘瑞雪’有关的。”
说到这个江停立马就猜到了对面的人想说什么，她干脆站起身，双手环胸，歪着头，一副“我就看你扯”的表情看着博吉特。
所谓‘瑞雪’便是如今风靡文人圈子的，那号称一纸千金的纸。
博吉特不敢与她对视，只低着头自言自语。
“瑞雪卖的实在是太好了，以后也只会更好，他们的意思是重新定下利润的分配。”
“哦？你们想怎么分配？”
“咱们之前定的五五分成，你看，这最关键的制作工艺也在我们这边，耗时耗力……要不，咱们四六分？这样也更公平些。”
“好啊！”
博吉特一愣，震惊地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江停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你真的答应了？！”
“对呀，以前那分配确实挺不公平的，六四挺好的，我六你四，就这么定了……”
江停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罢转身就走。
博吉特瞪大眼睛，“不对，不对！”他连忙狂奔来到门口，身体堵着门，“是你四我六！”
江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材料是我出的，销售渠道也是我提供的，你六我四？”
这次博吉特没有立马松口妥协，“可是核心技术在我们手里，若是没有我们，你也做不成！”
江停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是觉得我找不到别人合作了？还是觉得，那些特殊的树皮和草料，离开了我，大周境内你们还能轻易大量搞到？”
“没有我，你们的技术不过是无米之炊。”
“而且你真以为你们的技术别人复刻不出来？天下能人巧匠无数，只要给够了钱与精力，你当我找不到人破解你们的技术？”
“我现在没动你们的份额完全是因为我没那心思。”
博吉特抿了抿唇，虽然知道江停说的是实话，他还是哽着脖子道：“那你也需要时间！”
江停挑了挑眉，不停打量着对面的男子，眼中带上了稀奇之色。
“倒是有趣了，有长进啊，你居然不怕我了。”
“谁怕过你了！”博吉特昂着脖子反驳。
“你说的倒是有理，我若是想要你们的技术，确实需要时间研究。”
“但是博吉特，不管你信不信，我若是真想，这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她将堵着门的人推开，临走时她微微侧身回头。
“博吉特，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是那句话，做人别太贪心……”
“研究出你们那破技术需一月，可我若是让人去打探，半月时间都是多的……”
“对了，‘瑞雪’的事我早就交由红袖负责了，有事找她去，别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来找我。”
博吉特却是完全听不进她后面说的话了，他猛的上前一步拽住江停的衣袖。
“你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人去打探……”
江停抚开他的手，“你觉得呢？”
“你在我们那里安插了奸细？！”
“我说过了，我对你们那些份额没心思。”
“那么大的利润你真当旁人看了不心动吗？”都说到这了，江停干脆不走了，她往后一靠，懒懒靠在门框边。
“实话与你说吧，姑墨，鄯善什么的已经往红袖那边送了好几批和瑞雪相似的纸。”
“品质说实在的不算差，若不是我这边把原材料压着，紧着你们，什么小雪，大雪早出来了。”
“所以我说我六你四，都是便宜你们了，除非你们那位造纸大师能弄出别的什么东西。”
博吉特愣在那里久久无法从江停告知的消息里回过神。
江停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贪心了，回头好好去和红袖谈谈吧，她可比我厉害多了，说不定七三都不满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