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没能第一时间回答问题，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让她始料未及。江序突如其来的告白在她情绪过载的当下，无异于雪上加霜。
她没有太多的精力推动脑内的轮轴转动，推进思考。不能让她准确的、客观的，经过认真地思考后给出一个答案。
在她短暂沉默的分秒里，江序看起来快碎了。
甘甜也有三分醉意，朦胧地去寻他的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双通红的、泛着水光的眼睛。不知道是哭意还是醉态，也不知道究竟是他过来时就这样了，还是因为她的沉默伤了心。
甘甜往前走了一步，莫名地想要伸手去擦他眼尾一滴凝聚在眼睫上的晶莹泪珠。
但江序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开，避开她的手。
等站稳，脸上又好像闪过了类似懊恼一样的情绪。
“我醉了，”江序漂亮的眼睛充满迷茫，像海上夜里泛起的潮湿雾气浸入他眼里，“我应该是醉了所以才看到你们在接吻。”
他一定是喝醉了。
一定是。
他现在应该是在做梦，没有聚餐、没有喝酒、没有同样的香气，更没有看到她们在车前依依不舍地吻别。
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在他自己的床上睡觉，这是一场梦。
江序抬手用力地搓了把脸。
短暂黑暗之后，再抬眼。
眼前依然是甘甜，依然是那个月亮。
江序今晚看起来确实像是醉了，无论是晚餐的时候表现得像一块麦芽糖，甘甜轻声附和他，语气包容：“嗯，你醉了，你眼花了。”
她给他洗脑一样，念魔法咒语似地低声呢喃，“喝醉了我们回房间休息吧？好吗？”
她好温柔啊。
江序呆愣地看着她月色下的侧脸，是比在烟火下更剔透温柔的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梦幻的银色光圈。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有一层毛茸茸的白色毛领，包裹在她的下巴周围，整张脸陷下去，飘浮的毛领像脸的花边。
她对谁都是这样吗？对所有醉酒的人都是这样？
江序翻找起琐碎的记忆，开始急于对一切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走吧，”甘甜呼出一口白雾，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太冷了，再站下去，我们会不会变成两个冰雕。”
江序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甘甜。
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唯一的理智是眼前的他，他是得了指令只会照做的Ai机器人，没有思考，只是遵守。
他跟着她踏上回程的路，脚踩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轻微的、嘎吱的声响，寒风里她的身影是汹涌大海上的灯塔，他跟着指引前行。
江序忘了自己怎么回到房间、怎么脱下衣服安安稳稳地睡下，只记得她的透白的、近乎快要消散的背影。
甘甜把江序哄回来，丢给跟她同住的男生前辈就没有再管。
她客气地退出的房间，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金敏英还没有回来。
汉东人好像基因里就灌满了冰美式，不需要睡眠。
浴室的汩汩热水下，甘甜认真思考起跟江序的关系。
她习惯被爱、被照顾，顺应A092给出的剧情，跟每一个她有过心动的男主在一起。这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非主要角色跟她告白。
她跟江序之间没有攻略任务。
被他告白，甘甜也没有收到A092的任何指示。
这说明，她可以自己做决定。
不是作为快穿任务者甘甜，而是作为她自己，去决定。
指纹泡到起褶，关上浴霸，甘甜走出浴室。骤然寒冷的空气让甘甜打了个哆嗦，也让她清醒许多。
她对江序不是毫无感觉，许多时候，她的眼神会下意识跟随他移动。
她是有点喜欢江序的。
不过现在以她和他舅舅林木杨的关系，如果和江序的关系会影响到她后面的任务，甘甜觉得自己大概率也不会选择他。
他有点太黏牙了。
次日一早，甘甜在晨光中悠悠转醒，另一间床空着，金敏英已经起了。
甘甜听到院子里热闹的说话声，其中不乏几句金敏英精神抖擞地跟其他人商量拍摄地点的声音。
不由得再次感叹汉东人不需要睡眠的传奇体质。
她昨晚甚至不知道金敏英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
甘甜简单收拾下自己，走出房间。
院子里一众人看过来，金敏英冲她挥手：“早上好。”
甘甜挥手示意，目光不经意地在庭院里中扫过，不是所有人都在。
段迎潇在，岑驰和江序都没看到。
“她们还没起床吗？”她疑惑地问。
有人解答：“是有几个没起。”
有人补充：“岑驰和几位前辈去拍海边日出了，江序哥也去了，被语琴前辈叫去当模特了。”
这样啊。
本来还想找江序聊聊的。
甘甜感叹，“起的真早啊。”
“大家都很兴奋，所以都睡得不太好，”金敏英拿起相机，对着院子里的一花一木一顿猛拍，“我现在也迫不及待地要去拍照了。甘甜你跟我们一起吗？”
甘甜倒不是很着急，“你们去吧，我想再补个觉。”
“你不拍吗？”金敏英想让她一起去。
甘甜点头，“我下午再去吧。”
她原本是想拍日落的，无奈昨天是阴天。
金敏英也不勉强，“那我们把门从外面反锁上，你好好睡吧。”
甘甜点头，回到房间，一头栽在床上。等她再次睡醒，时间趋向11点，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甘甜穿好鞋伸个懒腰，往门口走，还没走近就发现门没有关死，留着一条小缝。
什么情况？不能是遭贼了吧。
甘甜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一声笑声。
有人叫她：“甘甜。”
甘甜错愕地转过头，看到一身运动装扮的段迎潇。
“你在家啊。”她惊讶。
段迎潇点头：“正准备叫你。”
“嗯？”
“买了吃的，吃点吧。”
甘甜笑，“好，正好饿了。”
食物的温度正好，显然段迎潇也是刚买回不久。
甘甜咀嚼着半生不熟的意大利面，含糊不清：“你没去拍照吗？”
“在等你。”
段迎潇单薄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
甘甜：“嗯？”
“要不要一起上山。”段迎潇单刀直入。
甘甜咬断面条，点点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