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辞眼神犀利地凝视着顾冲,顾冲却不在乎,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同样斜着眼睛瞄向她。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若有本事,便与我等前来比试。”
“比就比,还怕你不成。”
顾冲上前一步,挽起衣袖,问道:“比什么?”
慕云辞身后那壮汉上前来,怒喝道:“我与你比武艺。”
“你放屁!”
顾冲向后一个跳跃又窜了回去,指着说道:“你那手臂都赶上我腿粗,我跟你比武艺,我又不傻。”
慕云辞冷笑道:“这样说来,你是要文比了。”
顾冲看了看慕云辞身后那个小矬子,指着说道:“比武也行,我要跟他比。”
慕云辞蹙眉道:“此乃我国大学士,只可文比,不可武斗。”
顾冲一琢磨,自己也没得选择了。比武肯定是比不过那家伙,文比或许还有些希望。
“那好吧,我就与他文比。”
慕云辞哼声道:“文比共有两选,或诗词歌赋,或趣味机巧,你任选其一。”
“随便了,就趣味机巧吧。”
慕云辞轻轻点头,退后一步,那个小矬子走了上来。
“这趣味机巧,比得是技术与运气,为公平起见,我们以三局为限,需赢两局者方可获胜。”
顾冲点头道:“好,公平。”
小矬子呵笑道:“听闻梁国有一休闲之技,名曰麻将牌。巧得很,我齐国也有一种星宿牌,我们不妨就以此牌一较高下。”
顾冲心中一惊,暗道:“坏了。”
这家伙居然知道麻将牌,那也就是说,他定然对麻将有所研究。可那个什么星宿牌,自己连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赢他?
这一来二去,只怕不用比试第三局,自己就已经败了。
小矬子微微躬身道:“请大梁皇帝赐一桌案,我等方可比试。”
康宁帝抬手示意,两名小太监从后殿将一方桌搬来大殿之上,摆放在顾冲与小矬子中间。
小矬子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兽皮盒,打开包裹的兽皮后,里面显出一个黑色木盒。再打开木盒,内装着二十八块黑色的小木块。
他将兽皮铺在桌上,说道:“此乃四象方位图。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这二十八块则为星宿,我们各自取四块,可任意组合,分别放在四象之上。这天璇、天玑、贪狼、开阳……皆为北星之子,当置于玄武之上……”
小矬子说得喋喋不休,顾冲听得是迷迷糊糊,别说比试了,这玩法他都记不得,又如何能赢?
“阁下,我们可比试否?”
小矬子嘴角带起一抹诡异笑意,盯着顾冲问道。
顾冲晃了晃脑袋,嘿嘿一笑:“不用比了,我认输。”
小矬子不过是微微一愣,可满朝的百官却是大吃一惊。
陈天浩急道:“顾冲,你还未曾比试,怎就认输了?”
庄敬孝也是心中一沉,提醒道:“顾冲,比试不过三局,你若认输岂不先失了一局!”
康宁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心中猛地一沉,双手不由紧紧攥成了拳头。
顾冲面带微笑,转身向康宁帝躬身道:“皇上,齐国使者远道而来,我国自当以礼相待,臣承让一局,以示我大国风范。”
康宁帝轻咳一声,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得附和,缓缓说道:“嗯,理应如此。”
小矬子躬身笑道:“如此,承让了。”
说罢,他又取来一副麻将牌,摆放在桌上。
“此麻将乃是梁国所创,想来此局阁下定能与我一较高下。”
谁知顾冲又摆了摆手,小矬子眼眸一闪,“怎么?阁下又要认输吗?”
“非也,我只是觉得,你我这样比下去过于浪费时间。既然是比麻将,我有个更省时省力的方法,不知可行否?”
小矬子问道:“是何方法?”
顾冲将麻将牌反扣在桌上,笑道:“我们不去看牌,每人用手触摸五张,谁猜中的张数多,谁胜。”
小矬子神色一变,他苦心钻研了许久麻将牌,却从未用手触摸过,这牌面坑坑洼洼,如何能摸得出来?
“不妥,我们还是比较牌技为好。”
小矬子方一拒绝,陈天浩便沉声道:“适才你们齐国星宿牌,我等依你所言,并未提出异议。然为何轮到我国提议,却又不可了呢?”
“正是,这也太没道理。”
“双方各执一局,如此方为公平。”
百官你一言我一语,使得小矬子没了底气,扭头看向慕云辞。
慕云辞眼神微凝,心中自知理亏,若不应允,恐会激怒众人。更为关键的是,他对顾冲能否摸出麻将牌心存疑虑。。
“也罢,就按梁国所说比试。”
小矬子得到指示,转回身道:“好,我与你比试。”
顾冲嘴角微笑,心道:“老子别的本事没有,这一百四十四张麻将牌,我摸它们比摸老婆还熟悉,你就等着输吧。”
“我们各自为对方选五张,你为客,先请。”
小矬子抓起一张牌,手指在下面搓来搓去,片刻过后,唤道:“此为两条。”
翻转过来,竟真是二条。
陈天浩嘴角一咧,脸上显出失落神色。
顾冲点头道:“不错,请继续。”
小矬子再拿一张,触摸过后,面露喜色:“此张亦是两条。”
牌面翻转,果真又是一张二条。
这第三张牌刚刚入手,小矬子便大笑起来:“哈哈,还是两条。”
顾冲心中暗骂:“娘了个腿,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我把二条都摸给他了?”
到了第四张牌,小矬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眉头紧蹙,双眼微眯,手指在牌面上摩挲着,许久都没有开口。
陈天浩沉声道:“莫要磨蹭,速将牌面亮出,莫非你要摸上一个时辰不成?”
又过了片刻,小矬子眼眸一闪,喝道:“此张牌为一筒。”
顾冲脑袋“嗡”的一下,没天理啊,怎么我给他选的牌,都是这样简单?
百官见小矬子连续摸对四张牌,不由都有些慌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第五张牌。
顾冲稳了稳心神,他暗暗祈祷,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的,这张一定会是东南西北风,一定是……
果然,第五张牌难住了小矬子。
只见他额头渗出汗珠,反复摸来摸去,可那眼神中的光却一点点暗去,说明他并未摸出此牌来。
直到最后,他才咬了咬牙,喊道:“此牌为中风。”
顾冲咽了咽口水,等到牌面翻转过来,他险些没笑出了声。那牌面上分明是一张幺鸡,他却摸出来中风,属实好笑。
小矬子看向顾冲,“我五对其四,你若胜我,需全对才可。”
“这有何难。”
顾冲信手捏起一张,还未等大家凝神之际,他已经脱口唤出:“八筒。”
第二张,“九万。”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转瞬之间,五张牌已摆放在小矬子面前。速度快得惊人,且准确无误。
小矬子低首道:“这局你胜了。”
康宁帝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中竟攥出了汗水。
“好,顾冲赢了!”
百官高兴鼓掌,齐声为顾冲助威。
顾冲不急不慢问道:“不知这第三局,又该如何比试?”
小矬子嘴角抽搐几下,眼睛一眯道:“第三局我们比运气。”
只见慕云辞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箱子上有一个圆孔,小矬子指着说道:“这箱子内有黑白各十个圆球,你我依次而取,取对者则继续,取错者需将球放回箱内,谁先取完谁胜。”
顾冲暗暗发笑,这个看似是要靠得运气,但又哪有那么简单,他从不相信有运气一说。
“可否将球取出,容我一观。”
小矬子点头道:“请便。”
顾冲从箱子内取出一黑一白两个球来,这两个球都是用兽皮所制,球面上用针线缝制,看起来类似足球的缩小版。
他又仔细捏了捏两个球,微软,只是不知内添何物。两球手感无异,只靠拿捏很难分出两个球的颜色。
但心细的顾冲还是发现了两球的细微之处,那就是针脚的间距略有不同。白色间距近一些,而黑色的则略微远一些。
顾冲用手轻轻抚过针脚处,可他却感觉不到两者不同。他摸不出来,不代表那个小矬子摸不出来。
就好比摸麻将牌一样,熟能生巧。
顾冲只当未曾发现,笑着将两个球丢回了箱内。
“甚好,如此最为公平。”
小矬子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笑容,伸手道:“既已验过,还请阁下先取。”
顾冲将袖子挽起,淡声道:“恭敬不如从命,承让了。”
说罢,顾冲伸手入箱,随意取了一个球出来,为黑色。
他将黑色球放置桌上,再次伸手去拿,竟又取个黑色出来。
“嘿嘿,看来我运气不错嘛。”
顾冲将第二个黑球放下,第三次时,他取出来的却是白球。
“唉!原来运气不会一直好下去。”
顾冲摇了摇头,将白球丢回箱内,惋惜说道。
小矬子轻声哼笑,来到箱前摸索片刻,从箱内取出来一个白球。
他嘴角微扬,将球放于一旁,继续伸手取球,一口气竟从箱内取出六个白球来。
“谁说运气不会一直很好,哈哈。”
小矬子再次伸手之时,一旁的慕云辞眼眸微闪,递了个眼神过去。
这细微的动作,却被顾冲捕捉进了眼中。
小矬子心领神会,再次将手抽出时,手中拿到的竟是黑色。
他故作惋惜,摇摇头道:“哎呀,竟然拿错了,看来我的运气也不过如此。”
小矬子闪身让开,等待顾冲取球。
谁知,这时顾冲却捂着肚子,转头望向康宁帝,“陛下,臣早上未曾食过早膳,这会儿饿了,请陛下赐些糕点为臣充饥。
康宁帝不知顾冲这是耍的哪门子花样,便问道:“顾冲啊,这正在比试之中,可否稍后再吃?”
顾冲摇头道:“臣实在饥饿难耐,还请陛下赏赐。”
康宁帝无奈,便对小春子道:“速去为他取些糕点前来。”
顾冲在下面喊道:“春公公,你知我最喜糍糕,一定要新鲜出炉的才好。”
小春子莫名其妙,他记得顾冲并不喜欢吃糕点,又何时喜欢吃糍糕了?不过既然顾冲说了,他照办就是。
没一会,小春子取来一碟糍糕,正如顾冲所说,他挑选了刚刚制作出来的,还热乎着。
顾冲将糍糕放在桌上,拿起一块塞进嘴中,咀嚼道:“吃饱了,这运气自然来了。”
他一口气吃了两块,轻轻打个饱嗝,向着慕云辞诡笑一下,将手伸进了箱内。
“哈哈,果然是黑色。”
顾冲眉开眼笑将黑球放置一旁,顺手又拿起一块糍糕塞进了嘴中。
可惜,这次他却取出来一个白球。
顾冲也不在意,将球交换在另一只手中,缓缓放进箱内。
就在这时,他身子看似无意一碰,桌上的一个球竟滚落地上,向着慕云辞那里滚去。
“哎呦,球跑了。”
慕云辞弯腰捡起球来,顾冲讪笑道:“多谢,多谢。”
小矬子重新来到箱子前,向着慕云辞微微颔首,伸手进去箱内……
他一连取出三个白球来,桌上的白球已经摆放了九个,只差最后一个。
小矬子的手在箱内摸索过后,眉头却越皱越紧,脸上竟显出惊讶神色。
顾冲在一旁冷笑道:“我说,不是随意抓取吗?你怎么还不取球出来,难道你能分辨出黑白来?”
小矬子迫于无奈,只得将手抽了出来。
顾冲嘿嘿一笑:“黑色,你取错了,这回轮到我了。”
这次顾冲真是走了狗屎运,接二连三的取出黑球来,眼看着桌上已摆放了九个黑球,竟被他追平了。
百官紧张地张大嘴巴,眼睛紧紧盯着木箱,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而惊扰了顾冲。
康宁帝更是紧张,竟从龙椅上站起,来到台阶旁站身而望,只等顾冲取出那最后一个黑球来。
“皇上保佑,皇后保佑,皇太后也要保佑……”
顾冲煞有其事地念念有词,接着大喝一声,将手抽出高高举起。
众人目光随之抬起,见到顾冲手中赫然攥着一个黑球。
“哈哈,黑球!”
“我们胜了,皇上万岁……”
庄敬孝静站在一旁,不觉间竟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慕云辞脸色阴沉,小矬子惊恐道:“不可能,不可能……”
说罢,他急忙去到木箱处,俯身向箱内看去,箱内仅剩的一个白球正在来回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