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
“九皇叔！”
下了朝，萧流云几乎是马不停蹄往围场奔去。
陆泽淮身着一身轻薄软甲，手持一柄重剑，正于围场台上同木桩相搏。
“九皇叔！”萧流云不管不顾，直奔围场台边。
剑柄于掌心重重滚过，陆泽淮眼角拉长，泛着一片凌厉，旋即，重剑高高举起，带着浓烈寒意，狠狠劈在了人形木桩顶部。
“咔——”
木桩被劈开一条缝隙，从中缓缓裂开。
神色中的凌厉缓缓散去，陆泽淮松开重剑，长舒一口气，相互翻手将自己束起的袖口解开。
一个侍卫很快拿着披风和干净的长帕送了上来。
“我先前同你说的什么？”
“你现在这急匆匆的，哪里有一点君王的模样？”
陆泽淮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满。
萧流云长长顺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来平静了些：“安合走了。”
擦汗的手不经意用力攥紧了帕子，陆泽淮敛着视线，声音里是一贯的冷静：“去哪儿了？”
“她独自一人去了华灵山！”
泛白的指尖重又恢复了血色，陆泽淮心里松了口气，将束衣袖的布袋丢给侍卫，整理着衣袍往台下走：“如今局势一统，你还担心她跑没了？”
“华灵山，她定会知道的！”萧流云依旧无法压下自己不平静的心绪。
“她迟早会知道的。”陆泽淮已经走到了萧流云身边。
“但我……”
“但朕不想让她觉得朕骗了她。”
“这件事，让十三去说，是最合适的。”陆泽淮下巴微昂着，视线抬起，看向空阔的天色。
……
驿站的车马显然要比普通的车马更专业，不论是车马还是驾车马的人。
时间比姜离所想的要快的多，两日不到的功夫，车马已经停在了华灵山下。
布满植被的山体高耸入云，绵延至河海边看不到头。
姜离知道，两座最高的山另一侧，就是江陵曾经的皇家猎场。
“郡主，山路狭窄，这马车上不去了。”驾马的中年男子将马车停得稳稳当当，声音里有些歉意，“得辛苦郡主同小的同乘马上山了。”
姜离伸手将围脖扣了个死结，下了马，站于原地仰头看去。
磅礴森然的华灵山，像是巨人，扑面而来傲然之气。
“这里去到华灵寺还有多久？”
“修好的路得走上两个时辰。”
“不好的路呢？”
“野路近些，约摸着一个时辰，但实在不好走得很。”男子憨憨笑着，搓了搓被冻红的双手，“郡主贵体，自然要以安全为先。”
眼睛微眯，姜离的视线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扫了一遍华灵山，脱下了自己的长绒手套递了过去：“你这马，可识路？”
男子没敢多有动作：“识的识的。”
“给我匹好些的马，我自行上山。”见他不敢接，姜离主动将手套放在了车马上，“宫里会派人来接我回去，你先行回城都。”
“那那…那怎么行？”从前就听闻这个安合郡主跋扈嚣张难伺候，但这一趟路程，男子明显改了观。
银子给的足还不多事，现在还将保暖的物件儿给自己，他挠了挠头，开口婉拒。
姜离微微一笑，自行上手去解锁马的扣锁。
“郡主！”男人哪里敢阻拦，只能口中喊着，看着她独身一人上了马。
“回去吧，天冷，若是冻着手了，以后可还怎么做驿站的生意。”
姜离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双手重重拽了拽缰绳，马儿应声往前奔去。
路程比姜离所想的要顺利的多，踩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一人一马，停在了华灵寺前。
本该关门的小僧已然提前听到了马蹄声，寺门留了条缝隙，警惕着看着外头。
直至女子的样貌入眼，小僧惊了一瞬，也不顾上关门还是不关门，返身噌噌往里跑：“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留下姜离一人定在原地，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一下寺门方向，又抬头看了看沉下的太阳，额上就差没有挂下三条无语的黑线。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是什么瘟神一样的存在吗？
她还一句话都没说，这小僧就直呼不好了？
自己来这华灵寺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那些个屈指可数的次数里，自己的确因为想寻死做了很多恶事，但也不能像看见鬼似的一样吧？
姜离并未等待许久，四五个中等年纪的僧人快步流星走了出来，齐刷刷从台阶上走下来，又齐刷刷在姜离面前站好，声音齐刷刷而起：“见过安合郡主。”
方才去报消息的年轻小僧缩头缩脑躲在后头，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看向姜离。
很明显，华灵寺的僧人们并未做好姜离会来的准备，此刻匆匆忙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临时起意过来，只我一人，未有随从。”天边最后一丝阳光落在姜离脸上，她捏紧了手里的马匹缰绳。
“郡主里面请。”为首的僧人反应还算够快，摆手示意众人让开了道，迎姜离进去。
一人匆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将马匹往寺院后头牵。
姜离裹紧了身上的衣袍，淡淡然回头往已经看不清的来时路看了一眼，跟着僧人去了寺庙内。
走出去还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她听到最开始的那个小僧，躲在门后头格外小声道：“师兄，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
步子一顿，姜离笑意有些好整以暇，扭头去看那个还是少年模样的小僧。
被他叫做师兄的那人登时瞪了他一眼，起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而后大跨步，挡在他跟前，对着姜离双手合十，颔首低头：“小孩子不懂事，郡主莫怪。”
姜离本想看看小僧说那话时的神色有多气愤，看没见着，也不多有纠结，耸了耸肩头平淡一笑，转身继续跟着僧人往前走。
“让你多嘴！”
“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今日不准睡觉了，去将后山的水缸都打满水去！”
“看你还……”
后面的话姜离已经听不见了，只是心头有些失笑。
看来她从前是真的做了太多让人闻风丧胆的事情了，竟让一整个华灵寺的人如此惧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