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休养个屁！墨箐盯着已经熟背灵草特性和基础丹方的凌久，心中再次哀嚎:果然这个世界除我以外全是主角！
想当年她少时在闵昭钰和关兴络手下，可是受了不少苦才将基础的七八九三品类丹方都熟记好。
因为用时不过一周，闵昭钰直夸她是绝世天才，立马就可以上手炼制，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又是“寻常丹师从九品记到七品好说都要几十年，多谈便是上百年”又是“为师当年也是修习四十年才终于迈入七品之列”的。
结果凌久，一个晚上就搞定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认在炼丹上不输任何人的墨箐头一次感觉到如此挫败……
不同样都是双魂之体吗？
为什么凌久的悟性就比自己强悍这么多呢！难道是因为，她不是天生的？
长叹一口气后，都没休息多久的墨箐起身，望着这天光大亮，直接去找墨予圣。
这里灵气稀薄，又不能擅自出手。总是靠天民的气息掩盖尊者修为，若出一点纰漏都不成。
况且目前身上没有丹书和丹炉，她能教凌久的东西有限，还是得尽快回族地才是。
刚循着气息走到皇室寝殿门口，墨箐思虑片刻，想了想，选择探查一下。
主要是昨天太尴尬了。
她知道小黄莺长大了，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目睹自家后辈被人热烈告白的场景。
不过，其实也算合理。毕竟非要说的话，她离家已经很久，在极北、烟火之境，还有赶路而来花费的时间加起来，统共有十七年。
三十出头的她如今都四十九，放凡人这里已是踏入中年有好段时间，绝大多数都成家立业有了子孙。
墨予圣长期生活在凡人地界，年纪也老大不小，有人追求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就是……墨箐挠了挠脸侧。少傅，是什么情趣称呼吗？古代年下对年上的特殊叫法，类似于老师、姐姐之类的？
地图上三个小点都保持着距离，墨箐放心大胆地推开门。
墨予圣早早就已经起来，昨夜里又只能无奈地陪周锦瑞睡在一起，安抚她的心情。想到家主一定归心似箭，因而也不敢耽搁。
她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贴身物件她都带着，而自己长居宫中，府内实在没有再多要交代的事情。
回到族中，日常用件自然都会准备好。
思来想去，能够带回去的，其实也就是她这个人，以及被收进体内的龙气罢了。
“家主。”
墨予圣起身，正要行礼，就被墨箐一把捏住了脸颊。
“哪里学来的这些繁文缛节，在族中何时需要这么行礼了？”她略显无语，看来之后不能让后辈在外面待太久。
“……宫中惯俗。”
墨予圣举起到一半的手顿时又像小孩似的收了回去。这些年她不仅要帮周煜煊平衡朝堂，更要悉心教导周锦瑞。
做凡人皇帝不比修行者自在，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得要面面俱到，事事精通才行。
不由自主的，身上有了一股贵族气。
“回去以后你可别这样干，等下把阿染吓死了。”墨箐一想到颜染那副恨不得天下狗官偿命的模样就不由得弯起嘴角。
“我收敛收敛。”墨予圣应了两声，“应该，回家前就改正了。”
说了说小辈，墨箐转头又看向明显是被喂了药的周锦瑞。
桌旁有一封信，封口用血凝住。也不知道是写给周家的谁。特查令压在上边，防止它被风吹走。
皇帝吗，还是太子？
“你不带她回去吗？”
嗯……等会儿……少傅，太子……
墨箐扯了扯嘴角。
再联想到昨天周锦瑞的激情告白。
十几二十年不见，小黄莺竟然陷入了母女三角禁忌恋，还搞的师生养成系？！
这么一想，感觉对沉停礼蓄谋已久的墨滔，其实意外的谈的是正经恋爱。
“不了。”墨予圣平静答道，“我与瑞儿……周锦瑞，并非一路人。”
“她，没有修行的资质。”
“……”墨箐挑眉看了她一眼。
自己随手拿起桌旁剩下的纸笔，龙飞凤舞地留下一句话。
墨予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纸就被墨箐盖起来，放在了信的下方。
“家主，这是何意？”
她有些疑惑。
“没什么。”
墨箐摆摆手，“只是给了一条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
说罢，就大步朝外跨去。
墨予圣把周锦瑞药晕的目的显然就只有一个，她跟自己一样都想尽快回家。
既然如此，她就一定已经交代好这两位皇朝至尊该如何照顾，有谁照顾，能够安心离去。
没什么好说的。
带上凌久，一行三人，由墨箐启动飞行法器，载人朝天而去，直至望尽天边，身形没入云层消失不见。
……
周锦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日午后。
母亲周煜煊坐在桌前，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充满崭新的生命活力，与先前呕血卧床的状态有天壤之别。
那双比自己更加深邃、威严的紫水晶眸子别有寓意地望过来。这还是周锦瑞头一次，这么胆大且肆意地回望母亲。
一头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褐色卷发，充斥着异域风情的立体五官，还有较别人而言更深上几度的黑肤。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臣拍马屁，说她与母亲肖似，几乎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般。
这不是……分明不像吗？
周锦瑞余光瞥向垂落胸前的顺长黑发，自己浑身上下，唯遗传了周煜煊的，也就这双紫色的眸子了吧。
“瑞儿，她们都走了。”
周煜煊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冷静。
“……母皇。”
周锦瑞起身走来，坐在她面前。
“这是阿盛交给你的，还有，这个。”
一封信与一张纸被推到自己面前，周锦瑞抿着唇，先是打开了墨予圣亲笔的那封信。
[太子周锦瑞谨启:
欺与负子者，余当皆是，心实愧之。今临行，与殿下共卧一榻，承蒙君之不弃，秉臣下专责，再是难堪。既来行已果，若鸟往南无停因，请予勉赦。余独愿殿下，位君清明。]
好一个来行已果，候鸟南飞……周锦瑞看着看着，攥紧了拳，几乎将信纸捏皱。
说什么前来此处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如今自己想家了，就要回去——心实愧之！四个字就想撇清从出生起便开始算计她的仇怨吗？！
一纸书信，墨予圣将自己在岷州的一切否决。也否决了她的执着，她的感情，连跟母亲的挚友牵绊也不要了。
绝情得让她说不出话来。
“看了这个再恨不迟。”
周煜煊太清楚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了，如果她得不到某样东西，哪怕是怨怼，也要终生铭记。
唯恐有天，她觉得自己感情轻了，淡了，缥缈而去，过往都变得不值一提。
周锦瑞有些失神地点点头，拿过那张纸，反过来——
“凡躯行万里，入我灵玄墨家，教你成仙之道。”
这左一笔右一笔，叫人差点看不明白的字，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少傅会写出来的。
她盯着这句话，恍惚间又好像能看到少傅弯起眉眼，夸她功课了得，夸她礼节得体，夸她有君主之风的模样。
是那位“墨前辈”写的吧。
人王喊她红尘仙、墨令章，凌久仙师却叫她阿箐姐。
那是真正的仙人，又是少傅的亲人。她所许下的承诺，不会假。
“一年后，我退下高位。”周煜煊侧过头，轻笑道，“是否继位，你自己考虑吧。”
她仿佛放下了很多，从鬼门关回来之后，心绪更加明了，也不再有所执着。
……
另一头，花费数月时间，墨箐一行人终于回到灵玄墨家的族地。这躺下来好不容易，又要被凌久抓着讲宗门和同盟，又要听予圣说桃源族的事情。
桃源族，也就是曾经助力周煜煊登位的蛮族势力，为求仙缘，已经小规模进入徵州，被灵玄墨家庇护起来。
时限五十年，不长不短。
阿华大概处理一下就扔在那里让人家自生自灭了，反正有灵玄墨家的名头，加上桃源族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可抢的，这些年头也是安然无事。
墨箐远远看到族地，身躯化为一道流光飞去，破过结界跃入田地之中。
毕竟颜染平时刷新在田里的几率是最高的！
然而——竟然！有人！一脸殷勤地拉着犁撵跟在阿染身后！
不是，这谁啊！墨箐震惊了，世界上还有这种受虐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