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连连点头,心里那点刚被易中海点燃的微弱希望,像是风中残烛般摇摇晃晃。她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把眼角的湿痕蹭开,低着头往自家小院挪,脚步沉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易中海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袖手旁观的疏离。他背着手,慢悠悠回了屋——这事能不能成,终究要看秦淮茹自己的本事,还有何雨柱心里那点旧情,到底还能值多少分量了。
刚推开自家院门,贾张氏和棒梗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屋里扑了出来,脸上的急切像是要把人吞下去。贾张氏往前凑了两步,三角眼瞪得溜圆,嗓门尖利得能划破空气:“怎么样了?事情是不是办成了?顾南那小子松口没?是不是答应不让棒梗下乡了?”
秦淮茹看着他们,心里一阵发凉——刚才在顾南门口那番难堪,他们明明躲在墙角看得一清二楚,人家连正眼都没瞧自己,连门都没让进,现在反倒来质问她。她没好气地耷拉着嘴角,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委屈:“没有,人家顾南都没理会我,连门都没让进,我怎么求?总不能跪在地上死缠烂打吧?那样人家更不会待见!”
贾张氏一听,脸“唰”地沉了下来,像是罩了层锅底灰,她往前探着身子,指着秦淮茹的鼻子就骂:“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平时跟何雨柱眉来眼去、哄着他给你家送粮送肉的能耐呢?怎么到了正经事上就掉链子!我看你就是没把棒梗的事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旁边的棒梗也梗着脖子,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怨毒看向秦淮茹,像是看着什么仇人:“我没有你这么个废物妈妈!你给我滚!要是我爸爸还在,肯定有本事不让我下乡,哪会像你这样,一点用都没有!”
秦淮茹被这话狠狠刺了一下,浑身一震,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棒梗,嘴唇哆嗦着——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他能吃饱穿暖,她低声下气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白眼,背地里掉了多少眼泪,怎么也没想到会从亲生儿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声音都发了颤,带着哭腔:“你……你竟然这样跟我说话?我可是你妈!你知道我为了你,受了多少罪,干了多少难开口的事吗?为了让你多吃口肉,我拉下脸去求何雨柱;为了给你买新球鞋,我攒了半个月的私房钱……你都忘了吗?”
棒梗却半点愧疚都没有,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冷笑。在他看来,自己马上就要被发配到穷山沟,一辈子都可能毁在那儿,还需要什么狗屁亲情?他梗着脖子,声音又尖又利:“你是我妈又怎么样?要是你真有本事,就想办法不让我下乡啊!现在我都要被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一辈子都没指望了,活着还有什么用?你这个妈,还不如没有!有你跟没你,我不都得去下乡?”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秦淮茹心里,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看着眼前这个被惯得无法无天、自私凉薄的儿子,突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自己拼尽全力想护着的人,到头来竟然这样怨毒地指责自己,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仿佛都成了笑话,白受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秦淮茹看着站在墙角的棒梗,眉头拧成个死疙瘩,心口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这孩子刚在院门口跟许大茂家的孩子吵了架,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小崽子”“没爹教”,全是些不上台面的话,被周围邻居听了去,指指点点的,让她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刚要开口数落几句,一旁的贾张氏却“啪”地放下手里的针线筐,抢先开了腔:“行了行了,这节骨眼上你怪孩子干啥?”她一把将棒梗拉到身后,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似的,瞪着秦淮茹,“你也不看看眼下啥光景——棒梗马上就要被定下下乡的名额了,换谁心里能舒坦?发点脾气怎么了?总比憋出病来强!”
秦淮茹看着棒梗耷拉着的脑袋,那股子火气“唰”地就泄了。是啊,这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到大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要被发配到千里之外的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他心里不痛快,自己不心疼谁心疼?真要眼睁睁看着他去遭那份罪,她这当妈的夜里都睡不安稳。
棒梗本想辩解几句“是他先骂我没爹的”,眼角却瞥见贾张氏偷偷给自己使的眼色——那眼神里藏着“别犟嘴”“顺着说”的意思。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醒过神来: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真要是把他妈惹毛了,不帮自己想办法,那下乡的名额板上钉钉,到时候哭都找不到调门。
贾张氏见棒梗安生了,又转头看向秦淮茹,语气里带着几分火烧眉毛的急切:“这事啊,我左思右想,也就顾南能搭上手。他现在在厂里是红人,管着劳资这块,说话有分量得很。可他要是铁了心不肯帮忙,咱娘仨还能求谁去?”她拉着秦淮茹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了些,“你再去跟他说说,哪怕……哪怕低个头,认个软也行啊,总不能真让棒梗去乡下啃土坷垃吧?”
说着,她偷偷给棒梗递了个眼神。棒梗心领神会,“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秦淮茹面前,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他眼圈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说:“妈,我知道错了,刚才不该跟人吵架,也不该说那些浑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听话,好好干活,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帮帮我,求求你了,别让我下乡好不好?听说那儿的地硬得像石头,冬天冷得能冻掉耳朵,还天天喝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