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洺赫的呼吸已经紊乱得不成样子，胸膛起伏得极不稳定，他整个人颤抖着靠在单灵灵怀里。
那张从未示弱过的脸，如今苍白得近乎透明。
单灵灵心头一紧。
恐惧、慌乱、愤怒，全部混成一团往上冲。
怎么办？
她脑子里反复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烛洺赫的心脏就在九阴手里。
不能刺激九阴。
三玄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动都不敢动。
“阿煦，你扶着他。”
单灵灵声音哑得近乎破碎，王子煦立刻扑过来，手都在抖，却还是撑住了烛洺赫的肩膀，替单灵灵分担重量。
就在那一瞬间，烛洺赫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打算，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师父……不行……”
他声音极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要拿命换。
单灵灵心口一疼，低头凝视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只是缓缓握住他的手指，然后一点一点把他的手掰开。
然后，她站了起来。
“单灵灵，我警告你，不要动，否则……”
“九阴。”
单灵灵直接打断了九阴的话，她直直看着他，眼神沉静，稳得吓人。
她的手早已被烛洺赫的血染红，可她的声音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决绝。
“放下烛洺赫的心脏。”
“我任凭你处置。”
九阴怔住了几秒。
那种癫狂浮在脸上的疯狂，被她这句话压得微微一滞。
“夫人，不可！”玄狐急切地吼了一句，但是单灵灵抬手阻止了她说话。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九阴。”
单灵灵继续说了下去。
“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天命之子。”
“你只是一个被谎言推到悬崖边、连名字都被剥夺的孩子。”
她一步步走近，被风吹得衣袍猎猎。
“你拿着的，不是什么制衡命运的筹码。”
“而是他挖出来……一遍又一遍，为了等我回来，为了重塑命运，为了救你们幽冥国所有人所付出的代价。”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九阴。”
单灵灵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甲板破裂的缝隙上。
“烛洺赫害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
她抬起眼，盯着九阴那双已经因为疯癫而血红的银眸。
“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但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她指向自己胸口，动作干脆利落。
“来，我才是你最好的人质。”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烛洺赫整个人被雷劈中一般猛然挣扎起来，他撑着已经裂开的甲板，试图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王子煦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连声劝：“姐夫，冷静……冷静！这是师姐的决定！”
他的声音在发抖，但还是支撑着烛洺赫不让他扑过去。
九阴看着单灵灵，眉峰轻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又压抑的躁动。
单灵灵见他没立刻开口，继续压上筹码。
“欧阳楠，你看清楚……”
她停在距离九阴不过五步的位置，缓缓抬起双手，毫无防备地展示给他看。
她手里空无一物，没刀，没法术，没有任何戒备姿态。
她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他的杀伤范围内。
“你有没有认真想过？”
单灵灵声音低沉，语气却逼得让九阴无法忽视。
“捏着我的命，烛洺赫才会乖乖听你的。”
“像王子村那次一样。”
九阴脸颊抽了一下，下意识瞥向王子煦那边。
单灵灵立刻截断他的视线，将他重新拉回自己身上。
“欧阳楠。”
“我还有你在奢比村弄丢的东西。”
她食指一弹。
“啪。”
一只布袋子凭空落在两人之间的甲板上，里面的蚝珠滴溜溜的滚了出来，发出清脆的轻响。
那是九阴做梦都想得到的信仰。
九阴呼吸明显重了半拍，而单灵灵继续追击。
“我把你想要的信仰给你。”
“我把我自己交给你。”
“我也会告诉三玄，不要对你动手。”
“我什么条件都不提，只求一件事……”
单灵灵抬起头，语气沉稳，没有一丝颤抖，完全斩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你放下他的心脏。”
“你来选择，接下来的一切，要往哪条路走。”
“可以吗……”
她轻声问，带着恳求。
“欧阳楠？”
九阴依旧死死攥着烛洺赫的心脏，龙焰烧得他掌心皮肉翻卷，血水顺着指缝滴落，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盯着单灵灵，看着一只主动走入陷阱的飞蛾，终于发出一声低笑。
“倒是不错的建议。”
他慢慢点头，声音里带着令人发寒的愉悦。
“那你……走过来。”
“……夫人。”
离她最近的玄虎几乎是本能地横刀挡住了她，大刀在他掌心颤得厉害，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害怕到了极点。
单灵灵抬眸看向他，眼神温柔。
“玄虎，让我过去吧。”
她的手轻轻按在刀背上，往下一压。
铮。
大刀缓缓垂落。
玄虎呼吸急促，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答应我……”
单灵灵拍拍他的手臂，声音轻得宛若叹息：“照顾好烛洺赫。”
玄虎眼眶瞬间发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接着，单灵灵抬起脚步。
她走得很慢，却一步都没有退缩。
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心尖上。
“灵儿！！！”
烛洺赫嘶吼起来，他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但是王子煦和玄豹死死按着他，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单灵灵没有回头。
她知道，一旦回头，她就会哭。
她不能哭。
“对，就是这样。”
九阴拖着烛洺赫的心脏，一步步往后退，退到甲板边缘，风把他的银发吹得散乱，他眼底那抹疯意却越发清晰。
他看着单灵灵靠近，又垂眼瞥了眼怀中依旧还在啜泣的菠萝，不知为何轻轻笑了。
那笑意极轻。
“是啊，单灵灵，”
九阴微微低头，指尖在烛洺赫的心脏上缓缓收紧。
烛洺赫闷哼一声，血从唇角溢出。
九阴抬起头的瞬间，眼神里是赤裸裸的疯意与报复。
“你说得没错。”
“在烛龙心里，你比他自己的命……重要得多。”
“只要你能活着，他是死是活，好像根本无所谓。”
九阴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极其阴毒的笑。
“但是，单灵灵，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