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 天玄和天相闻声立刻凑上前,见天宗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对视一眼都收了玩笑的心思。
“老六,要不回葬园一趟?” 天相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关切。
天宗指尖抵着下巴沉吟片刻,抬眸时神色已稳了几分:“不必。二师兄只让苗苗传讯告诉我,却没催我回去,可见小狐狸并没有什么危险 —— 而且,我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天相追问,天玄也往前倾了倾身。
“十虫岭那老狐狸,不安分了。” 天宗语气平淡,尾音却裹着一丝冷意,“他本是青丘老祖一尾所化,苦熬这么多年,如今见了同族不说,还碰着赢婴这般‘九尾玄脉’的极品,能按捺得住贪念才怪。”
“他要夺舍赢婴?!” 天相脸色骤变,“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去!我老丈人那边有老四陪我就行,耽误不得!”
天宗却潇洒的摆了摆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眼里半点慌色都无:“放心,那老东西压根不知道赢婴体内的底细。说不定啊,那老东西反倒成了给赢婴送上门的机缘。”
“这帮上古残党,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天相在旁听得火大,忍不住啐了一口。
“话可不能这么说,不要脸前辈不就挺靠谱的?” 天玄立刻出声反驳。
天相被逗得一乐,拍着他的肩笑道:“老四,你忘啦?不要脸前辈压根不算‘人’啊!”
天宗收起心神道:“行了,不用纠结了,抓紧前往东域!”
“小狐狸跟了你这个负心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南域,不夜城南麓的密林深处,焦糊的气息如同跗骨之疽,裹着草木灰的呛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石文庆瘫坐在一块被烟火熏黑的巨石上,胸膛剧烈起伏,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攥着腰间断裂的玉佩,目光扫过面前横七竖八的焦黑尸骸,牙缝里挤出的话带着淬毒般的狠厉:“哼,我石家的门楣,岂是尔等奴才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
身旁的香儿抬手掩住鼻尖,纤细的手指却没半分颤抖。她望着满地狼藉,柳眉微蹙的模样更像在嫌恶烟火味,眼底连一丝惧色都寻不见,轻声劝道:“公子,石家已然覆灭,正是用人之际。您把这些仆从都杀了,往后咱们要寻这般熟手,可就难了。”
“香儿多虑了。”石文庆喘匀气息,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庆幸,“这里是南域腹地,司天监的手再长,还能伸到南域来拿我不成?”
他这话并非盲目托大。数月之前,他为追查苏见仁那条隐秘商路,一路追蹑到南域。本已布下天罗地网要擒住对方几人,却不料被他们给跑了。
未等他重整旗鼓,石家覆灭的噩耗便如惊雷炸响。更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身边这群仆从得知家主倒台,竟一个个脚底抹油想溜——既然留不住,不如杀个干净以绝后患!石文庆想到此处,眼神里的狠戾又重了几分。
“南域这般广袤,难道还容不下我石文庆施展拳脚?”石文庆猛地撑着巨石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与草屑,语气里翻涌着不甘与野心,转头对香儿沉声道:“走,先去不夜城立足!”
“好呀!我还从没去过不夜城呢!”香儿眼睛瞬间亮了,竟像个雀跃的小姑娘般跳了起来,方才满地尸骸的阴霾、亡命天涯的窘迫,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期待冲散了。
“等等!”石文庆突然按住香儿的手腕,瞳孔骤然收缩,拉着她足尖一点便掠上身旁的古树枝桠,压低声音紧张道,“那边有动静!”
二人隐在浓密的枝叶间远眺,香儿揉了揉眼睛,兴奋地附耳道:“公子,是商队!好多人,还有不少牲口呢!”远处林间,数十头驮着鼓鼓囊囊货囊的骡马正被役夫驱赶着,在崎岖的灌木丛中艰难穿行,蹄声与吆喝声隐约传来。
“商队?”石文庆眉头拧成疙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老茧,满心疑窦,“商队为何不用飞船运输?省时又稳妥!为何偏要走这密林险路?难道运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念头一出,石文庆眼底顿时闪过一丝算计。他朝香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足尖踩着枝桠轻挪,如狸猫般悄无声息滑下大树,借着密林的遮蔽,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一路追踪下来,他发现这商队的行进方向竟与不夜城一致——倒是省了寻路的功夫。既顺路,又能查清货囊里的猫腻,这般一举两得的事,他自然不会错过。
这般不远不近地尾随,转眼便是三日。石文庆借着林间雾气与夜色掩护,再加上这商队规模非常大,前后连绵居然有两里路。
经过数次潜入商队中,终于摸清了货囊里的底细——大半是沉甸甸的粮袋,拆开一角便能看见饱满的谷粒,还有大量密封的酒坛,酒香隔着布囊都能隐约飘出;更让他眼热的是,混在粮草间的几个厚实木箱里,隐约透出法器特有的灵光,虽算不得顶尖,却也是实战中能用得上的硬货。
“可能是粮草军械。”石文庆缩在树洞里,指尖敲击着石壁暗自盘算,“南域与太虚天打得正酣,不夜城是南域腹地重镇,这些物资定然是先运去那里囤积,再转往前线补给。”这个念头刚落,他心头突然泛起一阵寒意——这商队的诡异之处,他这几日早已察觉,只是此刻愈发清晰。
整整三天,他从未见这支商队的人开口说过一句话。无论是驱赶骡马的役夫,还是守在队伍首尾的护卫,个个都垂着脑袋赶路,脸上不见半分疲态与交谈的欲望,连咳嗽声都未曾有过一声。
更反常的是,他们仿佛不知疲倦般,日夜兼程地穿梭在密林里,别说生火造饭、扎营休息,就连停下喝口水的间隙都没有,蹄声与脚步声始终保持着均匀的节奏,像一群被设定好轨迹的木偶。
石文庆攥紧了拳头,眼底满是惊疑:这哪里像是寻常商队,分明就是一群没有生气的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