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静坐着，听燕青鸾娓娓道来过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兴味，显然对“欧阳靖远”这个名字生出了几分好奇。
待燕青鸾话音稍顿，他便顺势插了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照这么说，那场比武招亲定是没能如他所愿。后来呢？他难不成是私下找了老寨主，想与你们黑云寨结亲？”
燕青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结亲？若真是诚心求亲，家父或许还会斟酌一二。毕竟欧阳家是朱雀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真要嫁过去，确实能保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哦？难道他竟是直接要强抢？”黎明挑了挑眉，语气里多了几分讶异，暗自腹诽，倒是小瞧了这欧阳靖远。
“正是。”燕青鸾点头，声音里添了几分咬牙切齿，“他让手下扔给家父一百两银子，便要当场将我带走。家父怎会容他如此放肆，当场便出手将他掀翻在地。他见不是家父对手，只能带着一众手下灰溜溜地逃了。”
“后来呢？他难不成转头就报复黑云寨了？难道还带了整个欧阳家族的人，跟你们硬碰硬开战？”话音落，黎明伸手撕下一只油光锃亮的烤鸡腿，大口塞进嘴里，咀嚼间仍看着燕青鸾，等着她的下文。
燕青鸾轻轻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你有所不知，他父亲欧阳震极为看重名声，得知欧阳靖远在黑云寨的所作所为后，气得不行，听说还把欧阳靖远禁足了好一阵子。”
“这么说来，是他解除禁足后，便设下圈套，害死了老寨主？”黎明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出声猜测道。
提及此处，燕青鸾的声音骤然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几乎要落下来：“那天朱雀城贴出比武大会的告示，家父本不愿掺和。可谁能想到，欧阳靖远早就买通了城主，那伪君子派人上门，说这次比武大会的胜者能得良田千亩、赏金千两。家父本来瞧不上这些身外之物，可又怕因此得罪城主，给黑云寨招来祸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前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黎明追问，目光沉了下来。
“之后……那丧尽天良的欧阳靖远，竟然在家父的酒里下了药！”燕青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滔天恨意，“害得家父在比武台上浑身发软，连体内的真气都无法调动，被对手一击命中后，当场就暴毙了！”话音未落，她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力道之大，竟让桌上的菜盘都震得飞了起来，汤汁溅了一地。
“如此说来，这个欧阳靖远的确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啊！而你之所以躲在幕后，不直接露面，想必也是为了避免被欧阳震怀疑到你的身上吧。毕竟，欧阳靖远是他的儿子，一旦他发现儿子被杀，肯定会追查到底的。”黎明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是，就算你成功地杀了欧阳靖远，也不能完全排除欧阳震在震怒之下，会将这口黑锅扣在你们黑云寨头上的可能性。毕竟，他为了给儿子报仇，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黎明继续分析道。
燕青鸾听了黎明的话，顿时愣住了，她之前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她一心只想为父亲报仇，却忽略了这样做可能会给整个黑云寨带来的后果。
“这……”燕青鸾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黎明看着燕青鸾，心中也有些不忍，他知道燕青鸾报仇心切，但这样冲动行事，很可能会让她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欧阳靖远那厮，背着害死家父的血债，依旧在朱雀城作威作福，逍遥法外吗？”燕青鸾攥紧的双手抵在桌沿，眼底满是不甘。
她既恨自己力量微薄，没法亲手为父报仇，又怕冲动行事连累黑云寨上下。
黎明静静看着她眼底的挣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忽然，他唇角微微一勾，那抹笑意里带着几分了然与从容，缓缓吐出四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燕青鸾耳中：“你不妨来个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燕青鸾猛地抬头，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她往前倾了倾身子，急切地追问，“黎先生，什么意思？”
黎明轻轻摇了摇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沉稳：“你且先沉住气，听我慢慢说。你常年守着黑云寨，或许对灵界如今的局势不算清楚——近期，将有一个宝物横空出世，因为这个宝物，整个灵界都像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滔天波澜。”
他顿了顿，看着燕青鸾逐渐凝重的神色，继续说道：“眼下，无论是名门正派，还是像欧阳家这样的地方望族，亦或是隐于暗处的宗门势力，各方势力相互猜忌、戒备，早已是暗流涌动。欧阳家族盘踞朱雀城多年，想必也被这股风潮裹挟。”
说到这里，黎明放下酒杯，目光落在燕青鸾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点拨的意味：“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势而为？欧阳靖远性子骄横，仗着家族势力，这些年在朱雀城周边树敌不少，此前强抢你的事，未必没有其他势力看在眼里。我们无需亲自出手，只需在恰当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透露一些‘欧阳靖远手中握有这个宝物线索’之类的消息，剩下的就交给其他家族或门派好了——你想想，在这各方势力都想借机打压对手、争夺宝物的节骨眼上，一个骄纵跋扈又可能手握‘重宝’的欧阳家族子弟，岂会不引来觊觎？”
他缓了缓，将其中的关键一一拆解：“若能让欧阳靖远死在这些势力的争斗之中，一来，报仇的目的达到了，且没人会怀疑到黑云寨头上；二来，欧阳家即便想追查，也只会将矛头对准那些动手的势力，双方一旦交恶，反而能牵制欧阳家的精力，让他们无暇顾及黑云寨；三来，你们黑云寨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既报了仇，又能保全自身，岂不是比正面硬拼要稳妥得多？这便是‘借刀杀人’的道理，借他人之手，了却自己的心事，还能彻底将黑云寨摘干净，半点牵扯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