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里雅斯特号，开始下潜程序。”
随着源稚生的指令，伪装成渔网的防水罩被机械臂缓缓揭开。液压装置发出沉闷的嗡鸣，潜水器的球形舱门缓缓闭合，将三人与外界彻底隔绝。
“压力舱密封确认。”楚子航检查着仪表盘，数字在幽蓝的背光下跳动，“氧气储备完好，声呐系统在线。”
路明非被安全带固定在观察椅上，透过舷窗看着海面渐渐远离。
月光像一层银纱，在水面上逐渐模糊。
“这感觉...像是在被马桶冲走。”
“能不能使用一些正常的比喻！”
恺撒面色抽搐，一边调整着耳麦，“深度50米，通讯测试，海鸥呼叫巢穴，收到请回复。”
施耐德教授沙哑的声音立刻传来：“巢穴收到，信号清晰。气象组报告海面风速降至4级，窗口期预计6小时。”
当下潜至200米时，舷窗外的光线已完全消失。
深潜器外部的小功率探照灯亮起，照亮了如同雪花般飘落的海洋，路明非指着某处：“那是什么？”
一条发光的深海鱼从光束中掠过，细长的身体泛着幽蓝的荧光。
“深海萤火鱼。”楚子航的声音古井不波，“学名Stomias boa，通常生活在深海500-2000米的区域。”
“师兄真是博学多才！”
“没有，是昨天晚上刚刚看的。”楚子航摇头。
“深度550米，压力正常。”恺撒压根没听他的科普，“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椅子在震动？”
似乎是印证恺撒的感觉，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舱体下方传来，三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只是洋流。”源稚生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数据显示你们正经过第一层暗流带。”
下潜至1000米时，舱内的温度开始有些下降，路明非呵出的白气在观察窗前凝结成露，他不得不把配发的保暖毯裹在身上。
这时，恺撒默默地关闭了对话，切换了私人频道：“说真的，你们觉得那个心跳信号会是什么？”
“龙……”楚子航一如既往的简洁。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管它是什么，千万别是哥斯拉...”
恺撒摇了摇头，看着闪烁的信号，重新接回频道。
“深度1200米，进入中层带。”施耐德的声音插入通讯，“注意观察声呐反馈，等等……”
就在这时，声呐屏幕突然亮起一片红点。
没等他们反应，一群发光的深海萤火虾撞在舷窗上，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
“生物群干扰。”楚子航快速调整着滤波器，“不必惊慌。”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出了冷汗。
他望向窗外，虾群的光芒在漆黑的海水中拖出长长的光尾，仿佛无数坠向深渊的星辰。
此时。
学院图书馆，控制室内，施耐德面色依旧肃然，紧紧的盯着屏幕，而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他身后，用手焦躁的敲击着控制台。
“下潜速度稳定，生命体征正常。”施耐德盯着数据流，“准备进入更深探测范围。”
又是一片红光闪动，警报声骤然响起！
“空气舱泄露？！”
施耐德猛地站起，面罩下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字，1370米、1380米、1400米......
曼施坦因一把抓过通讯器：“迪里雅斯特号！立即报告情况！”
深海中，楚子航的声音在舱内冷静地报数：“1480米...1560米...”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几乎变成机械式的复读。
“恺撒！恺撒！”源稚生的声音也很快从耳机里炸开，“深度异常！立即报告！”
恺撒盯着飞速旋转的深度表，个位数盘已经变成模糊的虚影：“他妈的！这破表转得比诺诺的心思还快，简直赶上了我父亲换女朋友的速度！”
“老大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
路明非死死抓着座椅扶手，感觉内脏都要被压出来了：“我们不是在下潜...我们是在自由落体啊！”
舱外压力计的指针剧烈颤抖，金属外壳也同步发出震颤。
……
直到三千米的深度，压力终于趋于稳定。
“暂时...安全。”楚子航检查着仪表，声音因紧绷而略显嘶哑。
路明非在观察口之间转来转去，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
“什么都看不见，真够吓人的。”路明非嘟囔，在这种静得要死的地方，说话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
为了缓解紧张，恺撒再次讲起了西西里黑手党的笑话：“知道怎么分辨意大利警察和黑手党吗？警察的皮鞋更亮，因为他们不用亲自杀人。”
路明非刚咧嘴想笑，突然僵住了。
舷窗外，一道黑影如幽灵般掠过！氙灯的光线被短暂遮蔽，他分明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一头漆黑的长发？
“女人？”
路明非的声音都变了调，“外面有个长头发的女人！”
恺撒立刻扑到观察口，但窗外只有无尽的黑水：“你确定？在这种深度？”
楚子航摇了摇头：“深海的大气压异常，可能会引发轻微幻觉。”
“你到底看清了没？”恺撒疑惑地看着路明非。
“可能...没看清？”路明非自我怀疑的摇头，“好像..可能是个阴影把光挡了一下。”
“啧。”
恺撒看了一眼压力表，“如果确实是有人从外面游过，那么现在正有几百头肥猪以双倍力度踩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