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挂钟走得很稳，秒针一下下扫过表盘，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
时间慢慢挪着，终于，时针和分针叠在一块儿，正正指向 “12”。
几乎是同时，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动静，转了两圈，“咔嗒” 一声，门开了。
李沐雪走进来，反手带上门，肩膀垮着，像是扛了一整天的累。
她弯腰踢掉高跟鞋，两只鞋随意地歪在玄关，鞋跟朝上，鞋面沾了点灰。
然后径直走到沙发边，没等站稳就往后倒，后背陷进沙发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里屋的杨清听见动静，悄悄拉开点门缝，往外探了探头。
开锁的声音、踢鞋的声音、还有那声带着疲惫的呼吸，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出意外，应该是女朋友回来了。
杨清的手指捏了捏门框，心里有点发紧。
自己现在这模样，还是她熟悉的样子吗？她会认出来吗？
犹豫间，又想起之前的事。
沐雪能成为自己的系统，说明她在这个世界里，大概也因为什么事离开过。
那眼前这个刚进门的李沐雪，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沐雪？
又或者说，她还带着作为系统时的那些记忆吗？
杨清站在门后，听着沙发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没再往前挪一步。
杨清的手指还扣在门框边缘，指腹蹭着木头的纹路。
她刚才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开口，就在这时，沙发那边有了动静。
李沐雪像是突然被什么惊醒，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大概是累狠了，起身时动作有点僵，手在沙发扶手上撑了一下才稳住。
杨清的心猛地一跳，一瞬间慌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脚跟没站稳，后背结结实实地磕在门框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
客厅里的动作停了。
李沐雪转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房间门口。
她的眉头还蹙着，大概是被刚才的声音吵到了，眼神里带着点没散的疲惫，还有点茫然。
走到房间的门口，两人就这么对视上了。
空气好像凝住了。
杨清能看到李沐雪额前碎发被汗濡湿了几缕，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白皙的胳膊。
杨清的喉咙有点干，她张了张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声音有点发飘：“我说我一醒来就是在这个地方的，你信吗？”
李沐雪没说话。她就那么站着，眼神在杨清脸上停了几秒，又慢慢移开，落到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装 t 恤上，眉头好像皱得更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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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肚子。
桌上的空碗还没收拾，残留着点汤汁的痕迹，刚才盛的番茄鸡蛋面，汤都被她喝得见底了。
她喉头动了动，一声满足的嗝轻轻飘出来，带着点食物的暖意。
李沐雪端着水杯，手指在杯壁上划了圈。
杯里的水已经温了，她没喝，只是看着杨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阿擎，死了之后去了另一个世界，变成女的，现在又回这儿来了？”
她的声音很平，像是在复述一件刚听来的寻常事。
杨清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慢慢点了点头。
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眼睛，她抬手拨开时，手腕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汤汁。
李沐雪起初是半点不信的。
当杨清说自己就是杨擎时，她甚至觉得这人是吃多了在说胡话。
眼前的女生穿着宽松的 t 恤，头发长到肩膀，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弧度，哪里有半分阿擎以前板着脸的样子。
可当杨清提起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李沐雪的手指慢慢攥紧了水杯，她的心里像是塞了团湿棉花，沉甸甸的，说不上来是哪种滋味。
高兴吗？那个她爱的人，明明已经不在了，现在却以另一种样子坐在这儿，还能说出那些埋在时光里的悄悄话。
不高兴吗？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阿擎，却又不是记忆里的阿擎了。她是女生，留长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 ......
这些，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模样。
李沐雪轻轻叹了口气，把水杯往桌中间推了推，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