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皎抬头看着萧婉，似是能懂她的心思一般。
“是否想家了？”
她轻声询问，目光里也满是关切。
萧婉收回目光，看向顾皎皎，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新年。”
“无妨，贵妃娘娘也在宫中，你也算是有家人陪伴。”
顾皎皎轻声安慰。
萧婉却摇了摇头。
“其实我是想我母妃了，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已有五年，哦不，马上就六年了，不能与她一同守岁。”
曾经，萧婉醉酒时提过此事。
顾皎皎觉得那是她的私事，也从未过问，但如今，她们已是很好的朋友，顾皎皎难免会有些担心。
“草原王妃不在部落里吗？”
顾皎皎询问着，也将身边的一个酒壶递给萧婉。
萧婉接下，直接喝了一大口，才看向顾皎皎认真的道。
“我跟你说，你可切不可告诉旁人。”
“自然。”
顾皎皎痛快的应下，算是承诺。
萧婉说起了草原部落里的一些事，有关她的母妃。
草原王妃生下三子一女，三位公子皆很有出息，替草原王各掌管一方事务，一女则是萧婉。
在草原之上，他们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草原王与王妃恩爱，孩子们也都懂事，任谁看都是幸福的一家。
但五年前，草原王在草原深处救下一女子。
那女子伤的极重，草原王便派人日夜照料，王妃乃心善之人，自然也从一旁协助。
只是，谁也没想到，仅半月的时间，草原王便对那女子生出别的情愫，时间久了，二人竟有了肌肤之亲。
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草原王妃知道了此事，部落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此事。
所有人都劝草原王送走那女子，也都说那女子心术不正，怕会出事，可是草原王却不听劝言，甚至还要立那女子为侧妃。
草原王妃无法接受，提出了和离。
草原王觉得王妃是有意给他难堪，一怒之下竟答应了和离。
只是草原部落也隶属京城，王妃母族更是有自己的交部曲，真要和离，整个草原部落都将面临动荡。
草原王思虑再三，终是没敢将折子递入皇宫。
就当大家都在为此事找一个和平的解决办法时，那女却上门找上了草原王妃。
那女子逼着草原王妃认下她为侧妃，还说她与草原王两情相悦，情深似海，她不会动摇王妃正室的位置，却也要王妃不要善妒，拆散她和草原王。
听着这些，草原王妃本就气愤不已，命人要将那女子赶出去，可那女子却说自己怀了身孕，谁也不可动她。
草原王妃当场气的便晕了过去，却也不成想，正巧二公子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我二哥，杀了那女子。”
萧婉说着这些时，倒没什么难过的情绪，更多的是无奈。
“杀了？”
顾皎皎很是意外。
萧婉重重点头。
是杀了。
二公子为维护自己的母亲，将那女子一剑斩杀。
草原王知晓后勃然大怒，甚至还要将二公子处死，以解心头之恨以及相思之情。
草原王妃自是不肯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那样一个女子丢了性命，便说所有的事，都是她指使的，是她让二公子杀了那女子。
虎毒不食子，不管真假，草原王都欲让草原王妃抵命。
“母妃被下了狱，我与兄长及至部落臣民都苦苦哀求父王，但他不为所动，一连七日，他都守着那女子的尸体，直到我外祖父找到一丝证据。”
萧婉眼中有落滑落，滴在长廊的地面上，即使是在夜色里，都那般明显。
“那女子根本没有身孕，是吗？”
顾皎皎猜测着开口。
萧婉一怔，带着满脸泪痕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若真有身孕，只等生下孩子便是，不会上门威胁你母妃，她是觉得你父王一人无法与部落臣民相抗衡，才去逼迫你母妃，不成想，二公子是个烈性儿郎，那女子也是自作自受。”
顾皎皎能看得清这一层，是因为她是局外人。
萧婉及其家人看不透这方面，是因为情之所致。
“你说的没错，外祖父派人查到那女子根本就没有身孕，才救了母妃一命，但父王也因此恨上母妃，说她德行有亏，让她去守陵墓。”
这一守便是五年，五年里，草原王不许王妃出来，更不许别人去看她，只是每月会有人去送些东西，说的直接些，不过是派人去看看王妃死了没有。
“草原王妃如此，京城之中却没有半点消息，即使是到现在，皇上和太子都还以为草原王与王妃恩爱非常。”
顾皎皎轻皱了眉头，眉眼间透着不解。
萧婉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一来，母妃不想将事情闹大，牵连无辜，二来，皇宫中有我姑母，姑母觉得我母妃不识大体，害死父王心爱之人，自是不会让此事公之于众的。”
萧婉低垂下眼眸，一向阳光开朗的她，在那张英气的脸上也袭上了无奈。
顾皎皎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半晌，萧婉抬起头，勉强的扯出一抹笑，看向顾皎皎。
“我本是不愿进宫的，但姑母一封接一封的书信，父王也一再劝说，后来，父王说，只要我进宫，就将母妃放出来。”
萧婉当然会答应，哪怕她讨厌这方寸之地的皇宫，也厌恶三妻四妾的男子，她都会答应。
“可是，你这一入宫便是一生的事，是关乎你一生幸福的事。”
顾皎皎心疼她，一个女子用自己的一生来做交换条件，终是让人不忍的。
“无妨，成婚嘛，和谁都一样，我母妃倒嫁给了自己心悦的男子，最后呢？”
萧婉说的轻描淡写，看得出来，她早就不将这些放在心里了。
顾皎皎喝了口酒，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在外人看来，这位安成郡主身体高贵，草原部落的郡主，又有一位宠冠六宫的姑母作为靠山，人前人后，她都有高傲乃至是目中无人的资本。
可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亲眼看着自己的双亲反目，甚至连她自己都不再相信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