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博没有看任何人。他穿着昨夜匆忙换下、还带着一丝褶皱的衬衫，眼底是睡眠不足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憔悴。然而，当他大步走向主位时，那股无形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压迫感，瞬间压下了会议室的窃窃私语。
他拉开主位的椅子，却没有立刻坐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赵元老脸上。
“各位，”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彻夜未眠后的沙哑，更添了几分沉甸甸的份量，“听说，有人对我处理‘珍珠基金’以解集团燃眉之急的决策，很有意见？甚至质疑我作为代理人的资格？”
赵元老清了清嗓子，率先发难：“栾总，不是有意见，是必须质疑！‘珍珠基金’持有的艺术品，是叶氏文化板块的镇山之宝！是未来战略的核心资产！你为了填补南美那个窟窿——那个窟窿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之前负责南美业务的张总，张总脸色一白）——就擅自做主，贱卖核心资产！这是杀鸡取卵！是严重损害公司长期价值的行为！你一个搞艺术的，懂不懂什么叫商业战略？懂不懂什么叫……”
“赵老。”栾博平静地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沸油，瞬间让赵元老的慷慨陈词噎住。栾博拿起面前王董秘刚刚放在那里的厚厚一沓文件，随意翻开一页。
“您刚才提到‘窟窿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很好。”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那就让我们都‘心知肚明’一下。”他将手中的文件“啪”地一声摔在赵元老面前光滑的会议桌上，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这是审计部刚刚加急提交的，关于赵元老您本人，以及您身边这几位，”他目光扫过赵元老旁边几位脸色骤变的董事和高管，“在过去三年间，通过亲属代持、离岸公司、以及所谓‘咨询顾问费’等方式，与南美矿贸合作方‘安第斯资源’以及我们的直接竞争对手‘环球资源’之间，进行的**关联交易**和**利益输送**报告。涉及金额，”他报出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足以再造一个‘珍珠基金’！”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赵元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旁边的几人更是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南美的‘窟窿’，”栾博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针，一字一句钉入空气，“是你们联手做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在集团现金流紧张、人心不稳的时候，逼宫？逼我放弃整合艺术、科技、康养的未来战略，好让你们继续把持那些见不得光的传统利益链条？还是想让我这个‘搞艺术的’知难而退，好让你们重新掌控叶氏这艘船的方向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