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曜出发季市的前一天，他们难得出了一趟远门——去二十公里外的古城。
文竹在镇子上隐居了快一个月，骤然走入喧嚣人群，只觉得哪哪都热闹，哪哪都新鲜。
“你让我想到一个人。”赵曜突然开口。
直觉告诉文竹他应该没什么好话，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谁？”
赵曜嘴唇开合，吐出三个字，“刘姥姥。”
文竹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恨不能打得他叫姥姥。
赵曜忙告饶，擒住她的手说，“我的意思是我像刘姥姥，看到你这样，让我觉得很稀奇，像进了大观园。”
巧舌如簧。
文竹睨他一眼，“我哪样？”
“不好形容。”赵曜看着她，“很陌生又很熟悉，但很喜欢。”
这话太难理解了。文竹懒得费劲搭理，扭头继续沉醉于花花世界。
这几年她其实去过不少古城，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跟团队，有时候和吴漾，但这种雀跃而新奇的感受却是头一回。
明明是随便哪个景区都有的文创店，她也会觉得不一样，一会儿翻看手串，一会儿琢磨冰箱贴，甚至挑了耳饰往赵曜耳朵上比划。
“你要我戴这个？”赵曜看着她手上的长耳坠，问得很认真。
文竹本来只是逗逗他，但他既然诚意诚意问了，他便大发慈悲地点了头。
赵曜有点为难，“可我没耳洞。”
一旁的店员一直留意着这对亮眼的情侣，听到这话，立刻热情推销起来，“这款也有耳夹款。”
赵曜：……
你也不必这么热爱工作的。
他的表情让文竹更有兴致了，“那看看吧。”
在劫难逃的赵曜选择闭嘴。
店员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遗憾开口，“同款没有了。但这几款都是耳夹款，也更适合男生。”
文竹还真煞有介事地挑选起来，最后将决定权交给了赵曜，“你自己选一个吧。”
赵曜：“我能不选吗？”
“你不选就我选吧。”文竹指了指其中一副缀有蓝色石头的，“就这个吧。”
店员立刻打包，嘴里不忘夸夸，“姐你真会挑。这个叫绿松石，是藏族风格的耳饰，很适合男生。藏族有一个传说，说战神会庇佑每一个戴松石的男生。”
这话落在文竹耳中格外舒坦，她猫在赵曜耳边，轻声细语道，“还是个护身符呢。”
赵曜捏了捏她空空如也的耳垂，漫不经心开口，“你自己也不戴饰品，怎么喜欢折腾我？”
“把折腾去掉。”文竹扫码付了钱，扭头望着他，“就觉得你戴会很好看。”
赵曜被撩得眉心微跳，偏偏撩人者不自知。
他认命般开口，“现在就要戴吗？”
“不用。”文竹接过店员递出的包装袋，补充道，“可以后天演出戴。”
“演出造型都是提前定好的。”赵曜觉得这个耳饰应该没出场的机会。
文竹一听也有道理，将提手塞进赵曜手心，“那下次让造型师弄个适合戴耳饰的造型。”
“我虽然不喜欢戴耳饰，但还挺喜欢你送我礼物的。”两人走出店铺，赵曜不抱希望地开口，“要不我也送你一个什么吧？”
果不其然，文竹拒绝了。
文竹是物欲极低的那类人，她一不缺钱，二不戴饰品，三不爱金银。当初吴漾送了她那么多礼物，离婚时她一个都没要。一二十岁的时候，她还会买点赶时髦的衣物，现在基本都是一水儿的基础款基础色。
“讨你欢心真难。”赵曜有点受挫。
“不会啊。”文竹指了指他手上的耳饰，“想到你戴这个，我心就挺欢的。”
又绕回来了，赵曜觉得自己多余问。
“最好戴着这个让我拍组照。”文竹继续说，“我已经构思好了几个角度。”
赵曜：……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可能只是沉迷于我的美色。”他搂着她的肩，偏头在她耳边控诉了一句。
“不至于。”文竹答得认真，“美色应该只是一部分。”
赵曜：……
倒也不必这么诚实。
赵曜正要再说点什么，两个女生拿着手机拦住了他们。
“你是season4的鼓手吗？”女孩问得小心翼翼。
“我不是。”
“他是。”
赵曜和文竹同时开口。
赵曜剜她一眼。
“我就知道自己没认错。”女孩鼓起勇气，眼里都是虔诚，“方便跟你合张影吗老师？我特别喜欢你还有冬冬，我买了你们柳川演出的票，还以为下个月才能见到你呢。没想到这么巧。”
文竹默默挣脱束缚，用眼神示意赵曜别拒绝。
“可以。”赵曜应允了拍摄。
两个女孩轮着和赵曜合影，又举起手机自拍三人合影，赵曜比她们高很多，尽量弯下腰配合她们。
文竹退开半米打量两个女孩。
她们看着像高中生，皮肤很嫩，满脸的胶原蛋白。再看看街上不少年轻的面孔，文竹突然有个猜想。
她问道：“你们高考刚结束吗？”
算算日子，又是一年高考结束季。
没有人永远十八岁，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对。”女孩点点头，面向文竹，“美女姐姐你能帮我们拍张照吗？自拍拍不全。”她双手交叠，浅浅做了几个拜托拜托的动作。
“当然可以。”
文竹答应了，接过她们的手机。
赵曜终于能挺起腰杆做人。
“拍了几张，你们挑挑看。”文竹递还手机。
“谢谢姐姐！”女孩们连连道谢。
“不用客气。”文竹俨然一副长辈的样子，“你们很可爱。”
“谢谢！姐姐很漂亮！”女孩面色一红，笑着道了别。
两人走出百米，赵曜突然开口，“你好像很热衷于帮我和别人拍合影。”
上次在游乐园，两人明明刚闹掰，她转头还能热心帮忙拍照。
文竹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耐着性子说，“不是别人，是你的粉丝。有人喜欢你，我也会觉得骄傲。有种我的人出息了的感觉。而且换位想一下，如果我鼓起勇气和喜欢的人合影，我也想拍出最好的效果。”
她说了一堆，赵曜只听到自己想听的，“我是你的人？”
文竹反问，“难不成是我的鬼？”
赵曜继续问，“上次也这么想的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文竹将人甩在身后，轻飘飘落下两个字，“忘了。”
赵曜长腿一跨，几步追上她，“虽然你说得很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别答应得那么干脆。”
文竹莫名，“为什么？”
“你得护食。”他半真半假地解释，“这样显得你比较在乎我。”
从来只有他为她醋海翻腾，而她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之前她误以为winter睡在他房间，还有上次他特地和winter一起在游乐园露面，文竹都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清。
偶尔他也想看她吃醋使小性子的样子。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文竹看在眼里。
突然间，赵曜的手臂被她抓住。
在赵曜怔愣的神情里，文竹眼望着他，在他手臂内侧的纹身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里写我名字了，就是我的。”她轻声说。
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候，她也喜欢亲吻这个纹身，或是用指腹、脚尖摩挲这片皮肤，每每她痴迷于此，赵曜都会格外动情。
她总是用简简单单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就哄好他。
“别乱亲。”赵曜绷着脸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相依。
文竹颇为受教地“哦”了一声，笑着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