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就直言直语的,但我也不爱听,所以我老是和她吵起来,”封予柔叹息,继续道。
“上次你母亲入宫,你又与她争了?”颜初瑶对封家母女的相处也不陌生,那么些年也习惯了。
但她疑惑,今日距离上次封夫人入宫也过去近半个月了,按阿柔的性子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忘了,但此事却令阿柔烦了如此久。
“吵啊,还不是因那些事,她不常入宫对我影响也不大,但母亲见不着我,不能当面说,居然托人将信带入宫中来烦我,”封予柔又是一阵叹息。
颜初瑶皱起眉头,不解封夫人为何如此急于此事,况且她并未得知封家有信件入宫,难不成是······密信?
“怎么了?此事是我苦恼,你皱什么眉?”封予柔问,“你都不知道我母亲有多烦。”
“担忧你,”颜初瑶努力舒展眉头。
她心中有个猜想,端起刚刚念兰泡得茶喝了一口,刚舒缓眉头又是一皱,此茶······甚是苦涩。
“担忧我?”封予柔小声念着这三个平平无奇的字,很想问,真的吗?
“我有什么好担忧的,母亲顶多是烦了些,耳根不清净罢了。况且,你不是说了嘛,陛下才二十多,哪里有那么快死。”
封予柔端起茶盏的手指一直摩挲着杯沿,心中有些懊悔,她在况且什么啊?
话题一转,又要怎么步入正题?
封予柔正在思考如何将话题转回来,就听颜初瑶开口问,语气很是肯定。
“阿柔,你不是因此事烦恼吧,你母亲也不是因殉葬之事烦吧。”
封予柔一顿,随后自嘲的笑了,那么明显的事,颜初瑶又不蠢,当然能看出来了。
“嗯,她不是,”封予柔看向颜初瑶,“她说,她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你母亲的法子是什么?”颜初瑶垂下眼眸,在封予柔还未开口时,又问,“让陛下册封你为后吗?”
一旁的四个侍女屏住呼吸,感觉殿中的氛围都沉闷起来了,杜鹃和念兰默默的离远了些,中间似是隔了条楚河汉界一般。
而封予柔一直看着颜初瑶,沉默良久,点头道,“是,母亲是与我那样说的,皇后无子也无需陪葬,如今的太后就是这样。”
颜初瑶很平静的听完这句话,“对此事,阿柔是如何想的?”
“当皇后吗?”封予柔移开视线,“要是能当自然是最好的,谁不想在后宫中获得最高的地位?享受最高的待遇?”
甭管封予柔多不喜欢楚承时,多看不上他,但谁会和权力和地位过不去,更何况这本来就该是封家的。
要不是她的对手是颜初瑶,就楚承时登基快三个月了,还未着手立封氏为后之事,封予柔能让楚承时下不来台。
不过,封予柔对这后位不感兴趣,皇后怎么都要受制于皇帝,皇帝想立后就立,想废后就废。
但楚承时除外,他就是个受制于臣子的傀儡帝,把那群臣子当爹。
封予柔眯着眼,大雍地位身份最高的还是能自己做主的一国之主,能决定天地万事。
随之又想起为大雍奉献一生的祖父,恨铁不成钢,那就是一个愚忠的老头子。
颜初瑶淡然一笑,“你说得对,但阿柔,立后之事,岂是你我能干涉的,这是陛下的事。”
封予柔一听楚承时就来气,“就他?他能决定什么事?连放个屁都要看臣子的意思。”
颜初瑶蹙起眉头,近期她的眉心就没舒展过,真是令人烦乱之事。
“阿柔,此事关联的事甚多,朝中支持你我为后的都有,错综复杂,咱们就让它顺其自然,可好?”
封予柔呼出一口气,很想让颜初瑶扪心自问,就皇后之位,你已然是势在必得了,还怎么让它顺其自然?
“在我这里,是好,这皇后是不是我,我都不在乎,但我母亲在乎,”封予柔冷声道,“封家也在乎。”
颜初瑶:······
“可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阿柔与我说,也没用,我······我不知怎么办,”颜初瑶眼神闪躲,有些泄气。
封予柔想要这皇后之位,那她怎么办?颜家怎么办?
姑母知道了封予柔的想法,她会如何对付封予柔?
这些想法冲击着颜初瑶的脑海,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果然,关系再好的人涉及到利益之事,关系都会渐行渐远,最后走向形同陌路。
“母亲说,”封予柔停顿片刻,看着颜初瑶局促不安的模样,让她的话遏在喉咙中。
“她说,你不与我争便可,”封予柔转回视线,认真的看着颜初瑶。
“你不与我争皇后之位,我被立为皇后,而你日后生的皇子,封家会竭力去拥立他,我们两都可以活的好好的,更登权力的巅峰,此为母亲说的,两全其美的法子。”
颜初瑶越听越心惊,心跳得很快,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说得对,如果自己直接放弃皇后之位,这后位毋庸置疑会是阿柔的。
如今中宫未立,完全是因为朝臣中分两派相互对抗着,以及楚承时的私心。
“阿朝,小心。”
一个不留神,封予柔的提醒声也未阻止桌上的茶盏,被颜初瑶不小心碰倒,里边的茶水沾湿了她的衣袖。
“小姐,您没事吧?”慧兰连忙上前,“衣袖都湿了,奴婢带您去更衣,穿湿衣裳容易着凉。”
颜初瑶捞着自己的衣袖,朝封予柔努力挤出一个笑,“阿柔,我······”
“你去吧,还是别着凉了,”封予柔声音平静,似乎何事都未发生。
“那你先坐,我更完衣再来与你说话,”颜初瑶说。
封予柔笑着点头,看着颜初瑶带着慧兰入了内殿,笑意消失,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皱起眉头。
“此茶甚是苦涩,难以入口。”
“定是茶凉了,奴婢去给您重新沏一盏,”念兰连忙道。
“无需麻烦念兰姑娘了,”封予柔放在茶盏,“我也扰······她良久,该回去瑶光殿去了。”
“封小姐······”念兰欲言又止的看着封予柔,又看向内殿。
“你与她说,我回去了。”